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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一


  “闹海银龙”李银川正待吩咐开船,忽然间听得手下一阵喧哗声。

  却见一艘渔舟从侧方硬闯过来,经过手下一阵子喝叱,这艘渔船才停了下来。

  这地方原是不乐岛的禁区,一向是严禁外来舟舶靠近,更遑论在此处撒网打鱼了。

  其实他们其中许多人早已发现了这艘船在附近撒网,只是当时全分注意力都在海无颜身上,虽然觉得有些奇怪,却是无暇顾及,现在对方竟然硬闯到自己船阵之中,那便不能等闲视之了。

  李银川见状大怒,厉声喝叱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,秦令主你过去看看,怎么不相干的船都来了,成何体统?”

  秦大力原为海无颜生得一肚子闷气,光从发泄,一股脑儿,把所有闷气全都发在了这艘不知天高地厚的船上。嘴里骂了一句,一连几个飞纵,借踏着附近船板,一径向来船上跃身过去。

  来船上总共就只是母子二人,一个腰干挺直白发苍苍的老贫婆,一个青衣长身的瘦高少年。母子二人似乎不畏眼前阵仗,直眉竖眼地向这边看着。

  秦大力一肚子邪火,根本无心多说,身子七纵过来,手上的独脚铜人一招“横扫干军”,直向着眼前母子二人胸前疾扫了过个百。

  以秦大力之“大力”,再加上兵刃独脚铜人本身的重量,这一挥何止千斤?

  眼看着这母子二人势将要被这重重一击之力,抡上半天之上,四周各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。

  就在此要命的一刹那,即见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,忽然抡起右手,竟然硬接硬抓地直向着当前独脚铜人身上抓了过去。

  “噗!”一声,抓了个正着。

  老婆婆看来蒲柳之身,非但没有被这千斤一击之力击飞半天,事实上她直立的身子,简直连弯也没有弯一下,竟然凭着单手之力,实实在在地接住了对方的独脚铜人。

  秦大力一惊之下,用力向后就拉,这一拉依然仍是白拉,依然是一动也不动。

  秦大力简直红了眼,怎么也想不通一时之间竟然会遇见了两个奇人。

  众人目睹之下,秦大力可就越觉得这张脸无处可放,情急之下,脚下一个上步,另一只手“黑虎偷心”,照着对方老婆婆心上就抓。

  白发老妪面色一沉,口中怒声道:“无礼!”

  忽然间,她身子向后一沉,施展出凹腹吸胸的绝技,整个上胸足足向后收缩了半尺有余。秦大力这一式“黑虎偷心”敢情是差着两寸没有打着。

  白发老妪显然技不只此,随着她一个闪身之势,右手用力向后一拉,借着对方所出的力把对方给摔出去。

  秦大力再也站立不稳,一个踉跄,通通通,一连向前冲了七八步,眼看着到了船边,才拿步站稳。

  只听得一人断喝道:“大胆!”

  人影乍闪,一条身影,极其快速地来到了面前。

  现身的这个人,乃是“燕尾镖”薛涛,他虽然看出来人母子不是好相与,到底不乐帮声威不容侵犯,决计与对方一个厉害。是以,他身子乍一欺近,猛然间一个下腰,双掌同时递出,待向对方老妪胸腹之间按去。这一式劈挂掌十分厉害,薛涛大概是恨极了对方的无理取闹,决计取对方性命,双掌之间运足了力道。哪里想到,掌势才劈了一半,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挡住,敢情是那个青衣少年,不欲母亲吃亏,突地横身拦阻,硬接硬架的施了一招“横架铁门栓”,将薛涛的一双胳膊架住。

  “你?”

  薛涛怒眼看着对方,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。

  白发老妪“咯咯”一笑,一口南腔道:“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,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,怎么着李大管事,你是不让我们母子上船是不是?”

  薛涛听她这么一说,一时怔住了。

  另一条船上的水管事“闹海银龙”李银川,不禁被对方这番话弄得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”。

  聆听之下,他呆了一下,冷冷地道:“这话是怎么说的,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。嘿嘿,实在抱歉,请恕在下眼生,贤母子是?”

  白发者妪未及答话,那个青衣少年已朗声道:“在下桑平,这是在下的母亲,我们母子一直住在肇庆行馆,负责那边行馆的工作。”

  李银川听到这里,“哦”了一声,这才明白过来。

  他久仰桑氏母子武功了得,为本帮之杰出手下,一直分发在外坛服务,由于对方从来也未返回过本坛,是以彼此并不相识,

  话虽如此,李银川却也不敢怠忽职守,还需问个明白。

  “这么说,倒是卑座失礼了。”李银川抱了一下拳道:“请恕冒昧,贤母子既在本帮服务,可有什么证明?”

  自称桑平的少年立刻从腰间取出了,一面玉玦,冷冷一笑道:“贵管事可要目览否?”

  就手一抛,这面玉玦直向李银川面前飞来,后者信手一抄,接在手里。

  那是一方正面刻有一只展翅枭鸟的令符,反面是一张哭脸的图案,显示着“不乐”之意。

  “闹海银龙”李银川认得这个令符,并且知道在本帮也只有管事职级以上的人物才能拥有,自然这面令符除了可以证明拥有者本人身分之外,也可以持以自由出入,实在无可刁难。

  “抱歉,抱歉!”李银川一脸堆着笑道:“自己人也就不客气了,二位如下见弃,就请上船吧!”

  一面说,随即向另一只船上的侯腾招呼道:“侯令主好好接待,这是本帮外坛的两位管事。”

  他原意请桑氏母子登上侯腾的座舟,实在是自己这条船负有特别使命,只是不便明宣而已。偏偏桑氏母子不明白,一听说上船,便各自己腾身而起,双双已落在李银川正中座舟之上。

  桑老太太看了船上海无颜一眼,呵呵笑道:“幸会,幸会,敢情还有贵客。”

  李银川想不到对方母子,竟然冒失地登上了自己座舟,自不便再遣向别船。

  当下向着桑氏母子又抱了一拳,脸上堆笑道:“请恕在下冒失,本帮外坛弟子,按律是不能返回本坛,贤母子莫非有什么特别事故么?”

  桑平冷冷一笑道:“自然是有特别事故,在下这里并有行馆高总管托呈大岛主的密札一封。”

  一面说自怀内取出了黄缎子包扎的一封密函,递向李银川,冷一笑道:“怎么,贵管事要拆开一看么?”

  李银川顿时脸上一红,退后一步道:“在下不敢。”

  既言“密札”,李银川自然不敢擅自拆开。

  忽然,他脑子里转念忖思后,眼前大敌海无颜在舟,自己这边虽已布下了厉害的船阵,但是充其量,到时候也只能困住对方而已,凭自己能力,实在难望能是对方敌手,桑氏母子一来,倒是时候。

  他久仰桑氏母子为“南剑”桑太和之遗嫡后人,武功一流,正因为如此,在“南剑”桑太和死后,高立才收留了她母子,长时奉养,给以厚禄,以期她母子能感恩图报,好为不乐帮有所效力。

  由此而观,桑氏母子的武功显然非同小可了,眼前如能得到她母子加以援手,合力对付海无颜,岂非大称理想,这么一想,李银川反倒大放宽心。

  当时故意示意桑氏母子,手指海无颜道:“我来与二位引见一下,这位便是名满当今的海大侠,海无颜!”

  桑氏母子微微一笑,各自为礼。

  桑平道:“海大侠大名,如雷贯耳,久仰,久仰!”

  桑氏老太大也频频点头道:“老身久仰得很,海大侠这一次西藏之行,除暴安良,仗义捐财,四海同钦,佩服,佩服!”

  李银川嘿嘿一笑,拿眼看了她一眼,盖因为桑老太太这“除暴安良”四个字说得太过刺耳,谁不知道宫二岛主这一次西藏之行,叫人给废了胳膊,就连高立大岛主也没有讨了好,铩羽而归,这是不乐岛有史以来最丢人现眼的事情,桑老太太居然自己还好意思提出来,岂非太过糊涂?

  对于桑氏母子来说,海无颜确是心里充满了好奇,当下点头微微笑道:“贤母子是?”

  “闹海银龙”李银川咳了一声道:“我来为海朋友介绍一下,本帮实力浩大,这位老夫人就是人称‘南剑’桑太和桑老前辈的夫人,武功确是了得!”

  海无颜心里微微一动,盖因为南剑桑太和的大名,他确是早已闻名。想不到眼前这个老婆婆,竟是他的遗蠕,莫怪看起来她的身手如此了得!

  “原来是桑老夫人,在下久闻南剑大名,想不到在此幸会。”

  一面说,海无颜目光随即转视向一旁的桑平,抱拳道:“这位想必是桑前辈的哲嗣了?幸会之至!”

  桑平抱拳道:“海大侠客气了。”

  他们双方乍见之下,竟然像是一见如故地论起家常来了。

  一旁观看的李银川越加地不是味道,嘿嘿一笑,特别点醒海无颜道:“桑老夫人与其令郎,皆在本帮外坛服务,为本坛实力人物,海朋友大概没有想到吧?”

  海无颜冷冷一笑道:“说真的,确实没有想到,有这么多能人异士为贵坛效力,怪不得不乐帮势力,在武林中风发一时了!”

  李银川哈哈大笑道:“海朋友说得好,托福,托福,这就要开航了,海朋友请向舱中落座吧!”

  海无颜点点头道:“正要打搅!”

  遂老实不客气地直向大船正舱中步入。

  “燕尾镖”薛涛是时也已返回了本舟,见状抢上几步,拉开了正舱门口,侧身道:“请进。”

  海无颜道了声谢,随即进入。

  桑氏母子也随后跟上。

  桑老太一张嘴可从来也没停过,啊啊一笑,向儿子道:“这是李大管事的铁甲快船,咱们娘儿俩今天可是开了眼啦,嘻嘻,坐上也过过瘾!”

  一面说拉着儿子正要往舱门步进。

  李银川忙上前一步,轻咳道:“老夫人……”

  桑老太止步道:“怎么?”

  李银川一面向她母子施了个眼色,一面后退了几步,掩向船舷;桑氏母子对看一眼,十分纳罕地跟过来,不知是怎么回事。

  “大管事有什么吩咐么?”桑平的脸色很冷。

  “不敢!”李银川一面说,频频向大舱注视着,还好,海无颜这时正由副管事薛涛在对付,看茶敬水十分热络。

  李银川这才有机会向她母子进言。

  “老夫人有所不知,”他的声音越说越低:“这个海无颜目前是本帮的大敌,两位岛主都在他手里吃过大亏,是一个相当扎手的人物。”

  桑老太点点头,冷冷地道:“这个我知道,哼哼,大管事见召,就是要跟我母子说这些么?”

  “不不!”李银川尴尬地笑了笑:“是这么回事的,兄弟奉有刘总管的传令,要弟兄……”

  “怎么样?”桑老太的嗓门像是天生的大:“李管事敢情是负有使命来的?”

  李银川见她嗓音这么大,吓了一跳。

  “嘘!”向前走了一步,苦笑道:“老夫人轻着点,可别叫‘那话儿’听见了。”

  轻声!桑老太这才想明白过来,点点头道:“啊,是是是,我就是喉咙大,天生的,怎么,大管事有什么重要的多么?”

  “是这样的!”李银川小声道:“在下奉有使命,要在返岛的中途,就地解决了这个小子。”

  “哦?”这一次该轮着桑平吃惊了:“这……怕不能吧……”

  言下之意,二位岛主尚且在对方手上吃过大亏,你李管事又能有多大的能耐,居然要就地解决对方?

  “这个正是兄弟要向二位报告的!”李银川的声音放得更小了,“等一会船行中途,兄弟借故离船,水上有点花样,还要请老夫人与桑小哥大力帮助。”

  “嘻嘻,李大管事是在说笑话了。”桑老太的嗓音又开始大了,“水上有花样,什么样的花样?”

  李银川吓了个魂飞魄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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