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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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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只眼睛交接之下,谈论心头下禁为之一震。只觉得紫衣人一双眸子。精气逼人,简直不容逼视.这可就非比寻常了。心里正自骇异,小和尚已为他续好了第二碗热茶。 既知此茶如此之好.也就不便辜负主人盛情,当下双手接过,又自饮下肚里。 座上和尚呵呵笑道:“施上可知此茶乃是产自点苍极峰的‘雨雾茶’?此茶经冬不凋,处身云雾,常人万难攀摘,设非是我这老友有此身手,别人何得享受!” 一面转向紫衣儒士笑道:“老朋友你的差事来了,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,清者自清,浊者自浊,却也不能一概而论呢!” 紫衣人面色甚是深沉,聆听之下.由鼻里冷冷哼了一声,一双眸子又自落向谈伦,微微颔首道:“足下无惧于三伏滚水,瞬息间饮下滚茶两碗,必然具有非常之内家功力,病伤之中,有此能耐,更遑论常时一般了。佩服,佩服一一” 谈伦这才想到敢情自己疏忽及此了,他伤病至此,一心求治,倒也不曾心存掩饰。 当下叹息一声,据实言道:“不瞒先生高人,在下习武有年,精于内功,否则,只怕也就拖不到今天了……” 边说边自咳了起来。 紫衣人忽地正色凝神,引耳细听,像是要由对方咳声里辨出些什么! 谈伦以一方纱巾捂向口鼻,怒咳一阵才自少歇,一张脸早已涨得绯红。 紫衣人俟到他咳声稍止,微微颔首道:“足下患此咳疾有多久了?” 谈沦只觉喉头发痒,只怕一说话,又自咳个不休。 紫衣人见状颔首道:“算了,可将掩口之纱帕借来一看?” 小和尚忙即代为转达,即将谈伦用以掩口的一方纱巾取过送上。其上早已沾满血迹。 紫衣人看了一眼,神色微变,即行交与小和尚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 一旁的那个瘦高和尚随即变色道:“咳血症么?”双手合十,喃喃宣了声佛号:“阿弥陀佛——” 紫衣人脸色更见阴沉,五根手指只管来回地在桌面上敲着。 “足下贵姓?” “谈……”谈伦又自咳嗽了:“谈……伦……” 边说边咳,语音不清,紫衣人约摸只听见了一个“谈”字。 “谈先生来此何事?” 眉头微皱,颇似不悦,意在暗责怪对方病成了这个样子,尚不知珍惜调养。 谈伦阵咳之后,尚在喘息。 紫衣人指了一下茶碗,小和尚会意,忙自取过炉上开水,满满斟了一碗。 谈伦饮了一口,叹息道:“多谢先生高谊隆情,在下此来,是想拜访一位前辈先生,如蒙赐告,感激不尽……” 紫衣人道:“啊!这位先生贵姓?住在点苍?” 谈伦饮了几口茶,情形方自好转:“这人姓巴,名叫壶公,当世神医,住在此间的‘冷月画轩’……” 听到这里,座上和尚先自哈哈笑了。 紫衣人偏的好涵养,不动声色。不俟和尚发话,随即点点头道:“你认识这姓巴的么?” 谈伦摇摇头,苦笑道:“慕名拜访而已。” “是了。”紫衣人微微点头道:“这么说,你是来专为找他看病的了?” 谈伦点了一下头:“不瞒先生,正是如此。” 紫衣人哼了一声道:“巴壶公自视甚高,却是不轻易与人看病,他那冷月画轩,蓬门久闭,更不会为你所开,足下这一趟怕是白来了!” 谈伦呆了一呆:“这么说,先生是认得他了?” “对了!”一旁的瘦和尚道:“施主算是问对人了!阿弥陀佛,我这位朋友也擅歧黄之术,可不比那自视清高的巴壶公差到哪里……” 边说边自哈哈大笑起来。 “和尚你少缺德!”紫衣人探出二指,探向颏下短须,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,逼视着对面的谈伦。 “足下取手过来。” 谈伦愣了一愣,只觉得对方正气逼人,心中正自费解,却也不容多思,随即将手腕送上。 ——他所以状似犹豫,自非无因,原来越是精通武术之人,行动越是谨慎小心,以眼前情形论,紫衣人如果居心叵测,谈伦性命休矣! 深精武技如谈伦者,虽是病伤之中,亦不容少有疏忽,当下左手平搁几面,让对方把持,右手却暗里戒备,精力内蓄,一个发觉不对,即可随时击出。 正在把脉的紫衣人,长眉倏地挑得一挑,冷冷地道:“足下这番小心,未免多余,只怕对你病情不利!” 话声未歇,谈伦果然再次发出了咳嗽一一这才知敢情病情已然恶化如此,一时大为沮丧。由此可见对方非但深精医理,即使武学一道,也大有可观。 紫衣人的所料不差,不免莞尔。只是紧接着,那双长眉却微微皱起道:“那一只手。”摇摇头止住了谈伦的开口说话。 片刻沉默,紫衣人放下了持脉的手,却将面前茶碗端起,就唇呷了一口——一双深邃瞳子,缓缓抬起,直向谈伦逼视过来。 “足下奇经八脉,兼带一百单八处骨穴,均已打开,功力之高,世罕其匹,钦佩之至!” 哈哈一笑,随即接下去道:“若非如此,只怕去岁病发之时,已绝人世……” 接着不禁摇头,长长地发出了一声叹息。 “你是……”谈伦疑惑的眼光,向对方注视着:“莫非先生就是……” “我就是你要见的那个人——巴壶公!” 一旁的老和尚,哈哈大笑道:“这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,不怪我和尚多口了!” 谈伦怔了一怔道:“这就失礼了!” 待要站起执礼,却为壶公按住道:“不要多礼,你的病势不轻,想是不慎为瘴毒所中,可是?” 谈伦微微点头,苦笑不语。 巴壶公一双眸子在他脸上转了一转,忽然想起道:“峨。莫非足下就是传说中的青麟剑客,谈伦谈少侠么!” 谈伦先时早已报名,却想不到对方直到现在才行悟出,聆听之下,黯然笑道:“江湖上传说我已经死了,却不知我仍在人世,只是……今日幸会了前辈,尚希直言相告,我这病可还有救没有?” 巴壶公哼了一声,缓缓地道:“你既直言问我,我便也直言相告。换在旁人,十九是不得救了,你吗,情形或有不同……… “阿弥陀佛!”一旁的老和尚诙谐笑道:“谈少侠你放心吧!死不了!巴老头这么说了,也就是给你打了包票。无量佛——善哉、善哉——” 巴壶公冷冷一笑道:“和尚你说错了!” 随即向谈伦介绍道:“这是点苍九峰归云寺的至青长老,谈少侠可曾有过耳闻?” “阿弥陀佛——”至青氏老呵呵笑道:“老衲一介出家人,跳出红尘之身,哪里比得谈少侠赫赫大名,巴老哥你这不是存心拿和尚我开心么!” 边说边自站起道:“天不早了.我可要回去了,失礼、失礼——” 一面招呼着随身那个小和尚,就要离开。 谈伦原是久仰“至青长老”的大名,聆听之下,心中略吃一惊,待要说些什么,对方和尚却是说走就走,已自步出茅亭。 巴壶公微微含笑地望着和尚背影,却向谈伦摇首。示意他不必在意,再看对方至青和尚已步出甚远。 出家人不沾世俗,却也不能以常情俗礼度衡。 秋风过处,草木萧萧。转瞬之间,老少二僧.已消失于回峰丛林之间。 谈伦因想着昔年有关这个至青和尚的种种传说,原是有兴一谈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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