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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外表上一派温和,巴壶公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对方。

  杜海波面色怔了一怔,又沉下脸来:“这个……轩主,你老是明白人,有些话却也不便明说……”

  说时,那一双凌光四射的三角眼,却向着一旁的蓝衣人看了一眼。

  “不必多心!”巴壶公道:“这是我拜弟马奇,足下大可不虑!”

  黑翅鹰杜海波倒是好好地看了这个“马奇”几眼,虽然在他印象里,并没有马奇这么一号人物,可是他端的是不敢小瞧了这个人。

  “是这么一件事……”杜海波可不是傻子,话到唇边可就又吞到了肚里。

  ——眼前情势,至为明显,一个姓马的,已够自己应付了,再加上主人冷月轩主,一旦动起手来,焉能讨得好来?

  杜海波一时改了口气,脸上闪烁着狡黯的笑:“也许只是个传说,说是尊驾这个冷月画轩,收留有当今钦命要犯——官面上来往劳师动众,更何况事凭传闻,到底没有准儿……所以,在下不得不来上这么一趟,还望尊驾多多担待,指点一二。”

  说着说着,这个姓杜的,可就眯缝起一双三角眼笑了。

  言下之意,可就大费思忖,真真假假,虚实莫测,一副能大能小的架势,倒要看巴轩主这一面如何打发了。

  “哼哼!好说!”

  巴壶公微微笑着:“这么说足下已非当年草野之身,如今是在为当今朝廷效劳出差了?”

  “哈——”杜海波仰天打了个哈哈:“马杓上的苍绳——只不过是混口饭吃吧!”

  说着他那张长脸忽地罩起了一片阴森,两只三角眼,瞬也不瞬地盯向对方,凭着他的狡智机警,根本无须对方承认,察言观色便也能探知一个大概。

  偏偏巴壶公一派自然,脸上并不表现出丝毫异态。

  “这就失礼了!”巴壶公冷冷地道:“杜上差午夜来此冷月画轩,敢情是捉拿钦命要犯的?”

  黑翅鹰杜海波一笑道:“那倒不敢……巴轩主你多包涵,这叫官差不由己……轩主,是真是假,你老就赏一句话吧!”

  巴壶公摇摇头道:“这就让阁下你失望了……我简直无从奉告!”

  “巴轩主的意思是没这回事儿?”

  忽然他接触到了对方凌人的眼神,又发觉到一旁那个马奇有异,杜海波登时心头一惊,霍地向后退了一步,那张长脸上挤出了一片笑容。

  紧接着他仰天打个哈哈:“人凭一句话,佛受一炷香,巴轩主你这么说了.就是这么定了,在下要是还赖在这里不走,可就是不识相了!夜深了,就不多打搅了,告辞!”

  说走就走,借着拱背弯身之便,陡地拔身而起,直向着侧面院墙上落去。

  一旁的蓝衣壮叟早已防到了他有此一手,冷叱一声,呼地腾身直起,不偏不倚,正好拦住了黑翅鹰杜海波空中去势。

  兵刃原就在手,更是毫不留情,戛然划出了一弯长虹,直向着杜海波身上卷了过去。

  姓杜的也不是弱者。

  嘴里怪叱一声,右手进处,凭着掌上的钢丝软套,竟然直向着对方那口极为锋利的缅刀上抓去。

  “唏哩!”脆响声中,钢爪与缅刀初次交接。

  透过了钢爪五指尖锋,杜海波施展的是一个“拿”字秘决,借助于他素日苦练经年的“大鹰爪”力,蓄意想把对方这口刀生生折断,或是硬拿过来。

  偏偏蓝衣人功力极高,不着他的道儿。

  姓杜的拿是拿住了,情况有如掌中捉鱼,一阵挣扎,又被它滑脱了。

  蓝衣人伎俩何仅止此?挣脱的刀锋,在他内力贯注之下,突地倒卷而起,黑翅鹰杜海波再想抽身,却是晚了一步,刀光闪处,右胸上侧,留下了半尺来长的一道口子。

  鼻子里痛哼一声,歪斜着身子,活像是只负伤的巨鹰。杜海波飘出了七尺开外。

  上来就挂了彩,自非是好兆头。

  杜海波来时的那股子锐气,顷刻间打消干净。

  “相好的——你好!”

  饶是负伤之下,却也有他的厉害杀着。

  拧肩、搭背,“哧!”打出了一掌暗器——五芒珠。

  借着这一掌暗器的掩护,杜海波身形再一次跃起,海燕掠波般地掠上了墙头。

  面前人影一闪,现出了长衣翩翩的巴壶公来。

  杜海波心中一惊,一声狞笑,右掌探处,银色钢爪,直向着巴壶公脸上抓来。

  姓杜的是在作困兽之争,一招递出,身子向后一塌,双足力踹之下,箭矢也似地反窜了出去。

  冷月轩主巴壶公偏偏不容他称心如意。

  冷月之下,他身态极美,呼地拔身直起,宛若飞云一片。

  ——紧蹑着杜海波窜出的身子,两相迎凑,起落间有如电光石火,却是乍聚即分。

  “噗噜噜!”长衣飘风里,巴壶公再次落向了墙头。

  黑翅鹰杜海波身子一连打了两个踉跄,才自拿桩站定,月色里,那张脸更见狰狞。

  “姓巴的,搁首你地……”

  话声未竟,一口鲜血直呛了出来。

  急急掉转过身子,他却再也不敢卖狂恃狠,一头扎向沉沉夜色,落荒而遁。

  像是一阵风,蓝衣人也纵上了墙头,随着他扬起的特制马灯,一蓬强光,匹练般地直射而出。

  “他跑不了!”

  正待纵身追出,却为巴壶公延臂拦住了去势。

  “算了。”

  巴壶公呐呐地说:“他已为我重手所伤,怕是活不了啦!”

  蓝衣人容或怀疑,碍不住为对方正气所感。

  杀机既去,留在这位当世神医脸上的,便只有和蔼的慈晖。

  院子里的花开得美极了。

  尽管时令已过了八月,入了晚秋季节,冷月画轩美丽的庭院里,却点缀着盛开的应时秋花。

  碧空如洗,看不见一丝游云,倒是那一行渐移而近的雁影,给孤寂的长空,带来了一些活泼的生意。

  谈伦静坐之后,服下了哑童“乌雷”送来的药汁,只觉得无限神清气爽,愉快极了。

  来到冷月画轩,这已是第七天。

  七天以来,蒙冷月轩主巴壶公两度施以金针,一日三次赐药,三次施以推按之术,给他的感觉。仿佛“脱胎换骨”,终于振奋起他强烈的再生意愿——。

  生命原本是如此美好,当你感觉着健康的日臻上乘,过去的遗憾与失落,又算得了什么?

  人终要面对现实的。

  虽然,每当他注目于小手指上那块碧光灿烂的“七星翡翠”戒指时,内心犹自不能免除一阵强烈的震憾,然而毕竟这已是过去了的事情……

  世界上最傻的人,才会为“过去”而伤感……遗憾的是在这一点上,他并不比别人更聪明。

  巴壶公必然花费了一番心血,来布置他的花园,即使在此黄叶飘零的肃杀秋季,一脚踏入冷月画轩,你的感触却没有秋的单调与沉落!

  椭圆形绿叶,紫红不一的花蕊,那是大丽花。

  色泽怪异,花形如球是绣球。

  紫色成串,披屋盖篱。在阳光里香光四溢,那是藤萝,次如女樱、番红、海棠、香水草,一一盛开。各有娇姿。

  然而代表这一时令,最称高雅淡宜的却是菊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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