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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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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姓马的只在入门处的一张大理石方凳上坐下来,并无久留之意。 “足下病情,此间主人已略有道及,显然不可忽视,谈相公尚须随时注意,多多保重!” “多谢马兄关怀。” 谈伦苦笑了一声:“设非是主人见爱,在下只怕已是性命不保。马兄你也住在此冷月画轩么?” 蓝衣人轻轻哼了一下,点点头。 “谈相公,在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……”他直视向谈伦道:“方才与足下谈话的那位姑娘,她的身世离奇……” 微微停顿了一下,他随即接下去道:“方才我见她与你谈笑甚欢,不知你们谈些什么?可肯赐告一二,感激不尽!” 谈伦想不到他竟然会有如此直言无讳的一问,心里未免不悦。 然而,对方这一张脸上所显示的却是一片真挚、赤诚,衬着他英武正直的神采,褐色的皮肤,给人以绝对值得信托可靠的感觉。 “马兄多虑了。”谈伦不着丝毫怒容说道:“我对蕊姑娘的离奇身世,并无所闻,蕊姑娘也并无一字见告,所谈皆玩笑,马兄莫非也要知道?” 蓝衣人慨叹一声,黯然点了一下头道:“相公见笑,我只当蕊小姐年轻无知,口无遮拦,现在听你这么一说,可见蕊小姐是长大了……” 重重地叹了一声,他接下去道:“蕊小姐身患奇症,我主公只此一位千金,此番点苍求医,千斤重担,全在我一人肩上……若是有了丝毫差池,我固一死有余,亦难望上报主公知遇千万。” 他对心目中这位主公很是敬仰有加,每次在他说到主公二字时,都表情庄严,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拱上一拱,说到后来,几乎为之落泪。 谈伦微微一笑道:“马兄你太激动了,有话慢慢地说吧!我还不太明白,听马兄你的口气,好像蕊姑娘的安危有了顾虑,这又为了什么?莫非还有人意图对这么年轻的姑娘不利么?” “这就是我所担心的问题了!” 蓝衣人一双炯炯眼神,逼视过来:“这也是我不揣冒昧,来此打扰你的原因……” 谈伦作了一个不能理解的微笑。 “谈相公人品武功,我素有所闻,照说是不该置疑,只是请念在此番情形特殊,你……还要多请自重。 “马某人话也就说到这里,你是聪明人……万无不解之理,还是那句话,职责所在,我也就顾不得语多得罪了,相公在上,请受我一拜!” 说罢站起,深深一揖。 俟到他直起身子来时,才发觉到谈伦已换了位置,换句话说,并没有当受他的大礼参拜。 蓝衣人一向自负高傲——那是因为有他值得自负高傲的条件。 然而眼前的谈伦,却像是比他更为自负——这一点只须由他冷漠的表情,冷锐的目光上便可认定。 “萍水相逢,难当大礼,马兄你太客气了。” “这么说,你是……” “我只是一个病人。” 谈伦冷冷地又道:“我来到冷月画轩,承蒙主人收留,目的只是养病,别的事都不感兴趣。” 蓝衣人呆了一呆,脸上还有些挂不注,待要说话,谈伦却咳嗽了。 夜色来临的时候,冷月画轩像是较平常不大一样…… 起先是哑童乌雷慌张的脚步,踏过了谈论所居住的西轩过道,直奔向蕊小姐的北轩跨院。 紧接着是姓马的蓝衣人由他所居住的南轩匆匆现身,惊鸿一瞥地消失于北轩院里。 接下来哑童乌雷再次现身,表情更为慌张,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的是绿衣高大的史大娘。 这两个人紧绷着脸,一言不发地匆匆直向东轩院落里快步进去…… 这里略作交侍: 谈伦住在西轩。 冷月轩主巴壶公是住在东轩。 蕊小姐和服侍她的那个几乎寸步不离的绿衣女人史大娘住在北轩。 蓝衣壮叟——精深武功的那个姓马的,住在南轩。 东、南、西、北四个轩院,表面上虽是各自独立,俱有一片幽静院落,事实上却为正中的十字衢道所串联,中央的那一片不属于任何一轩所有的公有院子,花开如锦,翠草如茵,小桥流水,布置得较诸其它任何单独一轩的院子更为清幽可人。 那么,只要有人站立在这片公有的院子里,便可总绾东南西北,轻松地四览无遗。 谈伦凑巧就在这里。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看见了。 紧张的场面,还在继续着,说是“热闹”或可,却并不“有趣”——最起码,谈伦却是用一种冷静复严肃的眼光,在观察着此一似乎是“不寻常”的事件继续地发展下去…… 热闹的场面犹自在继续着! 就在乌雷带领着史大娘进入东轩不久,主人冷月轩主紧接着出现了。 主人的一生,饶是经历丰硕,妙手着春,生死人而肉白骨,活人无数,此刻,却也显现得那般沉不住气! 倒是一件新鲜的事儿。 当他疾速的脚步,踏过衢道向北院走近时,一只手尚自在扣着长衣的钮扣。 史大娘叨叨不休地在他身边诉说着什么,声音很低,却起伏顿抑,流利的北京官话口音,听起来就是舒服。 哑童乌雷呢? ——一只手提着藤制的药箱子,另一只手提着个挺大的油纸灯宠。 原该他走在头里照路的,反倒是他落了后啦!这个傻小子! 走着走着,主人巴壶公忽然站住了脚步——有两个扣子必须扣好了才好走路。 史大娘兀自在旁叨叨着:“这是从何说起!早半晌儿还好好的……晚饭也吃得挺好,比平常还多吃了半碗饭,谁知道……” 话声随着他们移动的脚步,渐渐远了,却把最重要的半句话给错了过去。 旁观者清。 其实无需多说,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,谈伦也就了解了一个大概。 八成儿是那位蕊小姐的玉体违和,病势发作了。 “感情”这玩艺儿,实在是微妙之极,妙到“不可捉摸”——不要以为谈伦就能以“等闲”之心,目睹着这场“闹剧”的继续发展。 这一霎,他的心里毋宁在燃烧着一大堆火,大反他往常的淡泊宁静、事不关心…… 今晨的花间一晤,也不过是交谈数语,那个天真无邪姑娘的影子,竟然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上——直到此刻,这块烙痕,显然在燃烧了。 “你……等一等!” 谈伦即时现出的身子,拦住了殿后哑童乌雷的去路,后者吃了一惊,挑高了手里的灯笼,向着谈伦照了照,这才认出了是谁。 “咿——咿——哑——哑——” 手里的灯笼,比划起来,既不方便,更碍人,差一点燎着了“大相公”的眉毛。 他是真急了,那意思是在怨对方,来的不是时候,早不来晚不来,单挑人家急着办事的时候来噜苏。 谈伦几乎忘了他是个哑巴了,在他嘴里还能探出个啥?随即闪身让开。 乌雷赶忙前行,才发现前行的二人已走没了影儿,气得“咿呀”叫了一声,回过身向着谈伦吐了一口唾沫,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脚,这才匆匆地转身而去。 据说这个动作,在“看图识意”的哑语里,是一句很厉害的骂人话,谈伦就算知道,却也不与计较,天下哪里有拣骂挨的人?只是未免有些索然。 这个闷葫芦,他无论如何也“闷不住”,急欲一探究竟。 在北轩敞开着洞门外踱碟来回,终不能定下了这颗波动的心。 事不关“心”,关心则乱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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