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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六


  “姑娘要知道些什么?”谈伦苦笑着摇了一下头:“她长得跟你很像,而且武功很高……”

  “武功?”朱蕊睁大了眼睛:“啊!那么她应该是传说中的那些侠女了?”

  谈伦道:“不错,她是一个侠女,这个称呼对她当之无愧,只是现在……”

  “她叫什么名字?”

  “对不起……我不能告诉你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朱蕊脸上显出了一片迷惘。

  “回为她现在已是人妇,她嫁人了!”

  谈伦呐呐地道:“我不能随便谈论别人的妻子……”

  朱蕊微微点头道:“我明白了……我不问你就是了!”

  接着她脸上飞起无限向往:“侠女……我多希望我也有一身好本事,要是我也有一身武功该有多好……啊!”

  忽然她以一种奇异的眼光打量着他:“我差一点忘了……听说,你也有一身好本事,是真的?”

  谈伦微笑道:“是巴轩主告诉你的?”

  朱蕊点了一下头:“史大娘也这么说,史大娘说你的武功比谁都大,说你会飞,是真的么?”

  “没有人会飞!”被她的天真逗得笑了。

  看看她那么认真的表情,谈论不忍扫她的兴,侃侃又道:“我想你说的是轻功,一个有轻功造诣的人,可以窜高纵矮,不懂武功的人看起来便像是在飞了,那种飞和飞鸟的飞是完全不同的!”

  “噢……真有意思!”像是听故事一样地着了迷:“你能够这么做,让我看看么?”

  谈伦点点头:“好吧!今夜月色很好,我们就到外面去玩玩!”

  朱蕊笑应了一声,就手拿起了一领披风,披在身上,遂即步出室外。

  四面看了一眼,她笑着指了一下房上:“你能上去?”

  话声方住,只听得呼地一声,再看谈伦,早已高高站在屋脊上。

  朱蕊一时看直了眼:“呀……”

  风声再响,房上的谈伦,又自站在跟前,一去一往,分明夜鸟翩迁,哪里能看出一些儿痕迹?

  “伦哥哥……”朱蕊那么奇异地看着他:“你带我上去玩玩,好不好?”

  谈伦四下看了一眼,静夜无人,心中微动,倒也不以为逆,微微笑道:“我只是担心你的病……”

  朱蕊摇摇头道:“你放心吧,有你保护我,我就不怕!”

  谈伦点点头,用冷峻的目光盯着她道:“我相信你是有胆量的,因为你是一个君主的女儿……我想你的病只是内心积闷所致……让我试着为你舒畅一下,看看是否有助吧!”

  这两天他内心确实这么想过,有时候病随心转,却也不能一概而论,他内心还有更大胆的尝试,只待着再次的试探。

  朱蕊似乎为他的话所鼓舞,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。

  谈伦遂即蹲下了身子:“来,我背着你。”

  朱蕊迟疑了一下,她这一生,从来还不曾这样接近过一个男人,然而眼前这个男人,却是在第一次见面,就给她留下了美好而深刻的印象,到如今更是打心眼儿里由衷地乐意去接近他……

 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?她略似羞涩地偎依在这个男人的背上。

  ——立刻,她感觉到类似“飞升”的奇妙感觉。

  在夜风的飘浮里,有如乘风的燕子,那么轻巧,那么舒畅,一些儿也不觉得害怕,不过是转瞬的当儿,已同着谈伦,高高站立在屋脊之上。

  朱蕊的感觉,仿佛是伫立云端的神仙,真有说不出的美好感受。

  “妙呀!”

  站在屋顶上,衬以如银月色,所见自与平地不同,确是她前所未见。

  但只见片片琉璃瓦块,在皓月照射之下,闪烁着点点星光,每一点亮光,都像是汇集在人们脑海里的美思梦幻,又像是十刹恨海里的点点幽灵,那么闪呀闪的!

  朱蕊喜欢得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:“真美……美极了!”

  “姑娘,你再看那边——”

  顺着他的手指处,附近“腾越”地面的灿烂灯火,在朱蕊乍然接触之下,就像是变戏法儿那般地展开了视野,亮亮晶晶,隐隐约约,恰似洞庭水面的隔岸渔火,那澜沧一江,更像是比天裁地的一把弯刀,将大地一挥为二,水面光华,灿如匹练——

  这一霎,天也似乎低了,那些飘浮在头顶的星星,近到举手可攀,月娘如醉,那么柔和地亲吻着大地……

  这一切,透过朱蕊明锐的眸,都像是活生生的,变得那么动人,那么有情。

  她的心,变得出奇的平和、亲切。

  这种感触,对于谈伦,甚至于别的任何人,也许都不会这般显著,然而对于这个积闷成习,久处寂寞的皇族公主来说,却是前所未见的新奇。

  不知何时,她已轻轻滑下了谈伦的背,站立在光滑的琉璃瓦脊上。

  天风冷冷,不时扬溢起她的长发,她的心却只是说不出的温暖,多日来的沉郁,仿佛一下子都吐了个干净,更不知“病”为何物。

  谈伦那一双明亮的眼睛,一直静静地在观察着她,他确知自己的责任重大,随时都在警惕着她的病发,然而他本心却冀望着自己大胆所付诸对方的这种心理治疗,能够见效、奏功。

  事实证明,朱蕊并不如巴壶公所形容的那么嫩弱。自然,在不同的心境之下,产生不同的感受,所谓“人杰地灵”,“地灵人杰”常相粥辅,这种奇妙的“心理”治疗,即使连有神医之称的巴壶公,也未能尽占先机。

  在谈伦小心地护侍之下,朱蕊喜孜孜地踏遍了眼前每一块瓦,然后,谈伦更大胆地带着她跃上了另一片屋脊,在那里又嬉玩了一阵。

 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,谈伦才又背负着她,施展轻功,一路窜高纵矮地回到了她所下榻的北轩。

  神不知,鬼不觉。确是惊奇神妙。

  “啊!伦哥哥,你真是太好了……谢谢你,谢谢你……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今天晚上!”

  说时,她高兴地紧紧抱着谈伦,小鸟也似地,把自己倚在了对方怀里。

  谈伦发觉到她脸上微微见了些汗,却不见疲惫的病态,心里预感着,自己大胆的尝试,可能已见初功,详情如何,明天在巴壶公例行的诊断之后自会知道。

  他随即向朱蕊告辞,定了明晚之约,起身离开。

  时间大概是“戌”时将尽,史大娘正好送药进来。

  一阵秋风袭面吹来。

  谈伦不由得发出了咳嗽,敢情是他的咳疾又犯了。

  服下了巴壶公所留下的药,咳嗽顿止。壶公灵药,妙不可言。

  由冷月画轩而归云寺,若按平常的脚程,总得要走上个把时辰,谈伦施展轻功,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。

  那是他心里的一个决定,也是一个除朱蕊之外,不欲为外人所知的秘密——从今夜开始,他已破除“武禁”,决定在适当的情况之下,施展必要的身手。

  今夜他心绪紊乱,脑子里全是公主朱蕊的影子,真不知经过方才那一番兴奋激动之后,她的病情是否会恶化?抑或是自己衷心所祈求的有所复苏?

  从而他又想到了自己,此番破除“武禁”之后的可能下场,虽然说心里早已作了最坏的打算,可是想起来总不是滋味,应该说那是人生的最大遗憾,却是充满了“无可奈何”的悲哀。

  巴壶公所留交的灵药,真是“药到病除”,有不可思议的妙用,自从服药之后,非但咳嗽立止,就连先时的一些儿疲态也没了影儿。

  这一霎,夜静更深,和尚们晚课结束,俱都歇息,整个古刹连一点声音都没有,只有风吹枯叶,在地面上移动的那种沙沙声。

  为使心情平静,他耐着性子在灯下看了半卷经文,只觉枯涩难解,更加的无味。

  他这里方自把灯蕊拨暗了,待将就寝,耳边上却听见了一丝奇怪的“折枝”声——

  正当他竖耳倾听的当儿,头顶瓦面紧接着喀地发出了一声轻响。

  对于一个心细如发,轻功造诣绝佳的人来说,不难立刻就能串想到是怎么一回事。

  谈伦几乎不俟多思,单手往褥下一探,已握住了带鞘的长剑,紧接着左足轻点,就着左侧方半开的长窗,一个快穿疾滚之势,已自来到院外。

  他身法极为快捷,既然解除禁制,不再心存顾虑,身法一经展开,真有惊人之势。

  随着他身子由地面跃起,闪进之间,已紧紧偎向墙角,却也没有忘记打量着上面的声音来处。

  设非是他这般的快速,就不能及时得窥一斑——

  —片衣影,裹带着来人瘦长的躯体,几乎就在谈伦惊鸿一瞥之间,消失于邻殿高耸的阁檐之间。

  虽然在黯淡的星月之下,谈伦却已看见来人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肥大衣衫。

  这个突然的发现,不由得使他暗吃一惊。

  时间稍纵即失,他可不容对方逃过自己的这双“招子”,一念既兴,双脚力点之下,已把身子蓦地拔了起来。

  “呼——”恰似长烟一空,已登上了殿檐。这才见前行的夜行客,一路轻登巧纵,星丸抛掷般地己翻到了后面庙殿。

  好快的身法!不过交睫的当儿,已是十数丈开外。

  谈伦却是放他不过,随即展开身法,紧蹑其后。

  他已有相当时候,没有施展,真有说不出的感触,暗喜着倒也没有生疏。

  前面的夜行人这时已来到了后面院落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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