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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九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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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霎,她脸上只是无限的关怀与同情:“让我来帮助你,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!嗯?” 轻轻歪过脸来,那双剪水瞳子里,含着浅浅的笑意。扬了一下手指,七星翡翠闪闪有光,她的脸也闪烁着兴奋与快乐。 “这是你送给我的一件最好礼物……它的意义是微妙的。今天,你亲手戴在了我的手上,天底下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把它拿下来,包括父皇在内……” 这番话,出自美丽的公主嘴里,忽然间给人以无比震撼,警觉到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可人儿,其实是如此的强大,强大到“无敌”境界。 在她的面前,谈伦甚至于感到自卑,一个生命已呈枯萎的人,无论如何是不应该再存此侈望的了。 他真正地感到伤心,伤心的是自己的有负深情。 “姑娘……”他不得不剖心以陈:“你千万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,这只戒指,只能当是我对你的一点纪念,并没有别的任何涵意……” “真的没有?”朱蕊眨了一下眼睛:“无论如何,这只戒指,是你亲手为我戴上去的呀……而且……” 说着,她竟自俏皮地笑了:“你当然应该知道,一只戒指,戴在女人手上的特殊意义,尤其是这根手指……除非你现在亲手再把它拿下来,你会吗?” 一面说,她忽然拉下微笑,绷起了脸,把那只戴有戒指的素手,直伸向谈伦眼前,翻起一双大眼睛来,似笑又嗔地看着他,倒要看他如何处治。 谈伦愣了一愣,随即摇摇头。一抹苦笑绽现在他脸上:“谈伦何幸,此生能蒙姑娘垂青,只怕我没有这个福气……有辱了姑娘你的雅爱……除此之外,我……” “你怎么啦?” 朱蕊笑意盎然地睇着他,随即把伸出的手缓缓收了回来。 “唉……”谈伦轻轻叹了一声,那一双炯炯光华的瞳子,一霎间现出了浓重的情意。 “除此之外怎么样嘛,你怎么不说了?” 谈伦道:“除此之外,我爱姑娘的深心,天地可鉴……此生不渝。” “这就够了……”朱蕊报以甜甜一笑:“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。” 说到这里,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脸上显示着一种欣慰、恬静:“这两天我常想,真应该感谢上天,让我得这个病,来到冷月画轩,要不是这个病,我又怎会认识你呢?” 目光一转,看向谈伦,略似有些儿害羞地笑着:“你等着我的消息吧。我父亲最疼我,只要我说出来的他老人家都一定会答应,他……会喜欢你的……” 蓦地,她脸上飞起了一片红云,偷偷地瞧了对方一眼,随即把头垂了下来。 灯焰婆娑,光彩迷离。 一点声音都没有,一霎间,就连习惯了的夜风声,也似距离遥远,一切尽在不言中了。 此时此刻简直无需再说什么,万籁俱寂,只凭彼此心灵相通。 似乎有一声清脆的兵刃交接声,传自夜空。 也只有久富经验,耳聪目明的谈伦,才能感觉出来。他当然不会掉以轻心。 “我去去就来。” 话声甫落,有掌翻处,发出了一股掌风,“呼——”一角的灯光,应势而熄。 随着他手掌力按之处,整个身子有如腾空的夜鸟。 “呼——呼——” 长窗乍开即合,已把他吞噬在沉沉夜色之间。 谈伦以极其轻灵快速的身法,一径来到了正中庭院。身形甫定。刚速掩身于一方石后。 面前人影一闪,现出了史大娘刚健婀娜的身影。 只见她手上提着一只长剑,闪闪有光,行动之间,难掩张慌之态,不时地左顾右盼。 紧跟着人影再闪,现出了长衣飘飘的主人巴壶公来。 史大娘啊了一声,上前慌张地道:“老爷子,来硬点子了,好可恶的东西,唔……” 一面说,左手捂向肩上,脸上现出痛苦表情。 “大娘你受伤了?” 一面说,巴壶公灼灼的一双眸子,却也没有忘记观察附近的形态。 “一点轻伤,不要紧。” 说时,她已撕下了一条布,自行包扎起来。巴壶公哼了一声道:“可也不要大意了,找乌雷先看看吧!” “不碍事。”史大娘圆睁着两只眼,四下瞅着:“这小子身法真快,剑法也高明,不怕老爷子您见笑,哼哼!不过三招两式,就吃他剑尖子给划伤了……” “人呢?” “跑了!”史大娘看剑指着:“往那边跑了。” 巴壶公冷笑道:“我算计着差不多是时候了。只是一个人么?” “不错,就一个人!” “说了些什么?” “什么都没说。”史大娘一副纳罕模样:“怪就怪在这里,还蒙着脸,就只看见一对眼睛。我心里想,保护小姐要紧,因此就没敢追,冯大人倒是跟下去了!” 说时,她向着朱蕊下榻的北轩张望了一眼:“蕊小姐倒是睡了!我瞧瞧去!” 巴壶公点点头道:“不要吓着她了!” “我知道。” 这个史大娘倒也真不含糊,话出人起,嗖地一声纵了出去,足足有两丈四五,身子一经落下,紧接着拧腰垫步。第二次拔起来,有如一只展翅的巨鸟,“呼——”已自扑上了朱蕊下榻的北轩院墙,再一飘身,即行无踪。 巴壶公面色甚是阴沉。原来史大娘当年在宫廷,明为内侍女官的身份,暗中却负有保护内廷女眷安全的重任,手下七十二名女侍,人人都有一身相当不错的功夫,史大娘既为内侍之首,武功也就可想而知。想不到今夜初初一见,竟然在对方手上挂了彩,暗中来人的身手,实在是十分的杰出。 怪在这个人偏的如此神秘,一现即隐,扑朔迷离,令人猜测不透他的真实来意。果真是意在公主,可就令人十分的担心了。 他为人甚是冷静,对眼前之事尤其不敢掉以轻心,那一双隐现精光的眸子,即使在月色之下,亦可分辨出来。 他独自运神默思,想了一会儿,才自有所行动。肩头轻晃,随即消失于沉沉夜色之间。 谈伦这才自石后现身而出。 方才他们双方对白,谈伦都已听得十分清楚,老实说,目前情形,主人巴壶公与冯元、史大娘俱已现身,对方只有一人,自己倒似不必再插上一手,大可从容应付,只是这个蒙面来人的身份,倒是要把他摸清楚了! 来人并没有轻易撤退的意思。 方才与史大娘一经交手,三招两式之间,即行获胜,并使对方挂了个小彩;以来人功力,足可乘胜施展杀手,使史大娘命丧剑下,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。反倒自行退开,个中含意,可就费人思忖。 他原意只不过是在暗中兜上一个圈子,然后施展杰出轻功,神不知鬼不觉地再行涉入,完成他心里的一个愿望,只是偏偏这里防守谨慎,虽然刻意地小心,亦不免为人发觉。 是以,就在他第二次现身之际,却早已为暗中全神贯注的冯元发现,一路穷追不舍,甚至于直到此刻,踏入树林之中,兀自不肯罢休。 冯元施展出全身之力,依然不能追上那人,月光之下,可见前行人披着一领玄色缎质披风,风引衣扬,偶尔可见内里的高挑身材,倒像是个妇道人家。他却万万不敢作此猜测,宁可相信他是一个男人———个武功极杰出的神秘人物。 前行一径来到了山崖当前。 以这人一身轻功而论,即使纵身落崖,运功攀沿直下,也非难事,他却在临及崖前的一刹那,忽然转过身来。 冯元原来急冲的势子,立即定住。这才看清了对方竟是个蒙面人,像是用一方黑色绸巾,将整个头连发带脸统统缠住,仅仅露出了眉目方寸之间的一道空隙,却由这道空隙里,闪烁着令人不敢逼视的目神精光。 只是用湛湛目神,怒盯着冯元,却是不说一言。 飕飕的风飘动着他身后长披,尤其是紧紧系在后颈部位的那一支长剑,剑衣猎猎,更具飒爽之姿。 冯元的一把缅刀已自抽在手中,冷月里映出了冷冷寒光。 “足下夜探冷月画轩,剑伤无辜,鬼鬼祟祟,去而复回,却又是什么居心?”冷笑一声,冯元怒声道:“今天若是说不出一个道理,岂容你随便来去!” 缅刀下挥,“嗤!”闪出了一片刀光,却把一口既薄又韧的刀锋指向对方蒙面人,唏哩哩颤出满目银芒,大有即刻出刀问罪之意。 蒙面人轻轻地哼了一声,看似不开口说话不行,这才冷冷他说道:“我来这里只为拜访银铃公主,不干你们的闲事……却为什么苦苦与我为敌?” 冯元聆听之下,神色猝然一变,不由得为之倒抽了一口冷气。倒不是对方显示的女子口音让他吃惊,而是她一口道出了银铃公主下榻这里,分明天机外泄,焉能不使他大大为之惊心? “你说什么?”冯元故持镇定地道: “什么银铃公主?谁又是银铃……公主?” 蒙面女子呆了一呆道:“莫非公主她不住在这里?” 冯元在对方甫一现身的当儿,已存心不让她活着离开这里,这时聆听之下,更不禁动了凌厉杀机。乘对方说话的当儿,脚下一连踏进了三步,选好了出手部位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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