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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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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郡王大声道:“你自己去,听见了没有?先生关照的话。你记好了,有一点差错,误了大事,我要你的脑袋。” 宝三吓的脸色发白,连说:“王爷放心,错不了……奴才这就去了……” 王爷的小妾李如眉说:“瞧你慌的,药方子还没开呢,你去什么去?” “快快……”福郡王大声催促道:“研墨,侍候着先生开方子呀……” 陆先生不慌不忙就一旁书案坐下,李如眉亲自为他备纸、研墨,随即开下了一纸十六味药方,亲手交给宝三道:“你必须快马兼行,要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回,晚了怕来不及了!” “听见没有——你小子给我记着!” 福郡王直着脖子叮嘱了一句,心里的焦迫惊吓,化为怒火,一股脑都发在了宝三的身上。 宝三的“乐子”可大了,哪里敢吭气儿,当下接过方子,匆匆向各人打了个扦儿,转身快跑而去。 福郡王脸上青红不定,眼巴巴地瞧着陆先生道:“先生,还有什么安排……没有?” 陆先生问:“那位先前为王爷看病的卜大人眼前可在山上?” “在在……”福郡王问道:“有什么事?先生要见见他么?” 陆先生道:“这位卜大人还请王爷代为引见一下,回头与王爷动手之时,希望他能在旁边帮个忙,助我一臂之力!” “好好……”福郡王立刻转向身边小妾李如眉道:“你去,看看卜大人在不在?请他立刻过来一趟!” 李如眉应了一声,匆匆退下。 福郡王眼巴巴地看着陆先生讷讷道:“你老实告诉我,我这病还有救……没有?” 陆先生一笑说:“现在还不能说——却要放血之后,看看你进一步的情况才能断定。” 福郡王那张黄脸登时为之一怔,由不住长长叹了口气,看着陆先生道:“如今全都在先生你的身上了……你要是治好了我这个伤,我要重重谢你……给你黄金百两,就是要晋身宫里去封一名太医,世代食禄皇家,也包在我的身上。” 陆先生含笑说:“那我就先谢谢王爷了。” 福郡王恨声怨叹着道:“这个该死的刺客,要是抓住了他,我扒他的皮,挖他的心……” 陆先生微微皱了一下眉:“这人与王爷有什么深仇大恨,何以要下如此重手?” “谁知道?谁知道呀?”福郡王冷笑着道:“都是些不知死活的亡命之徒,这一次卜大人来了,带来圣上的旨意,要我加紧清除前朝遗孽,据卜大人的说法,这刺客必然与这件事有关,真正气人。” 狠狠地咬着牙,他又骂了句:“该死的东西!” 想是过分生气,一时岔了气儿,尤其是牵动了肝肠伤处,直痛得“嗳哟”了一声,全身战兢不已。 陆先生看到这里,由不住“嘿嘿”地笑了—— “王爷这个伤是动不得气的,再要妄动无名,只怕性命不保,那时杀不了刺客,自己却遭了报应,却又何苦?” 话中所谓的“遭了报应”一句,实在己无忌讳,直似指鼻而骂,偏偏福郡王要命关头,竞不曾悟及,一听说性命或将不保,只吓得魂飞魄散,几乎倒在当场。 这当口儿,他的小妾李如眉已同着那位当今大内一品带刀侍卫卜鹰走进来。 福郡王“啊”了一声,大声道:“卜大人来了,好好!快来见见,这位就是我与你常常说起的那位神医赛华陀陆安陆先生!” 卜鹰先向着王爷打扦道安,才自转向陆安上下打量一眼,点头微笑说:“你就是陆安陆先生?我在北京就久仰你的大名,今日幸会了,哈哈……” 未后的两声大笑,真个声惊四座,整个房子都为之震动,福郡王“啊”了一声,整个身子,泄了气的皮球似地缩在椅子上。 “你……轻着点声儿,我受不了……” 卜鹰这才警觉,打量着福郡王的脸,一惊道:“王爷怎么了?又不舒服了?” 福郡王苦笑说:“差点儿就不行了……多亏了陆先生,要不是他,我简直就挺不住了!” 这个卜鹰,六十二三年岁,一张长马脸,却在两腮处绒球儿也似地各生着一团白髯,再衬着此老标准的鹰钩鼻子,简直就像是个猫头鹰,即使那双眼睛也有鹰隼样的锐利闪烁,头上的头发,其白如银,却是过于稀疏,结不成辫子,稀稀落落,一任它四下散着,若非是身上讲究的衣着,看上去简直就是个化外野人。 陆先生自此人现身之始,即对他有所注意,除了对方那一双的的光采、极是锐利的眼神儿外,却也注意到另一个较为奇怪的现象。 ——即是在对方前额头顶当中,凸出个约有鸭蛋大小的疙瘩,任何人一望之下,俱会以为是个寻常常见的肉瘤而已,却是陆先生深精医术,更兼内外功力俱已有相当火候,一看之下,已了然胸次,即知道对方练有一种罕见的秘功,所谓的“气冲斗牛”,即身体内气九转真阴,功力达到一种崭新境界之后,因困锁过甚,无从发泄,乃至异军突起,在身体各处穴路寻隙而出,乃至有眼前一番怪相。 陆先生心里正自盘算着对方功力路数,卜鹰的一双炯炯目神,已直直向他逼视过来。 “陆先生真不愧神医,王爷的金安,全仰仗足下一力承当了!” 一面说,嘿嘿笑了两声,一只手拈着腮边绒球也似的白髯,眯着双眼睛,用着奇异的神态向对方打量不已。 陆先生在会见此人之初,已留了十分仔细,尽量不与他目光对视,偶然相接,亦瞬即离开。原因无它,自己也是练功夫的人,一个人内功到了一定境界,必将形之双瞳,即使知所收敛,也不能全然掩饰,明眼人一望即知,眼前这位“鹰七太爷”何许人也,自要特别小心应付。 “卜大人过奖了。”陆先生微微抱拳,越显谦恭地道:“老夫哪里敢当神医二字,承王爷召唤,自当尽力而已,王爷这个伤……” “唉唉……”福郡王忍不住在一边道:“陆先生快瞧瞧我吧,这会子喘得又厉害了。” 说到喘,果真喘了起来,张着个大嘴,直向里面“倒”气儿。 陆安微微一笑:“王爷不必惊怕,喘喘无妨!” 随即又转向卜鹰道:“回头与王爷开刀放血,还要请卜大人相助一臂之力。” 卜鹰说:“行,我又能帮什么忙呢?” 陆安说:“卜大人精于内功,回头我于王爷开刀放血之际,如果你能施展真气,充实王爷气海玄关,继而灌注全身八脉,这样或可使他平安渡过难关,不然,王爷年老体衰,气血不继,怕是眼前这一关,即不易通过。” 福郡王听到这里,直吓得全身发抖—— “卜大人,你……你就勉为其……难吧!” 卜鹰说:“王爷这是说哪里话?为王爷效力,万死不辞,好吧,陆先生你这就关照吧!” 李如眉回身外出,须臾转回道:“都好了,都照着你的吩咐,水也煮好了,只是宝三儿刚走还没回来,你要的药还没有……” “王八蛋……”福郡王一面喘,还忘不了骂人:“他要是……误了我的事,我扒他的皮……” “哟……王爷——”李如眉过去搂着他,嗲声嗲气地说:“您这是跟谁在生气呀?气坏了身子划得来吗?快别这样了,嗯——乖!” 连说带哄,简直就像是在哄一个吃奶的小孩,福郡王还真吃她这一套,鼻子里哼哼唧唧,当真就不吭气儿了。 各人服侍之下,福郡王被搀到了隔壁禅房。 虽然是佛寺出家人的禅房,却因为惯常接待这些来自金陵的达官贵人,早已走了样儿,尤其是眼前福郡王所占用的这片院落,三间房子,美仑美矣,不啻王府内苑,极尽华丽之能事。 自从这位王爷住进来,附近的和尚都被暂时迁走,空下的惮房,代之以王爷的侍卫亲兵,院子里三步一岗,五步一哨,防侍极严,除了几个惯常服务的和尚之外,任何人不得擅越雷池。 却是看来如此气势威严的这位王爷,事实上竟是如此的不济,甚至已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,此刻躺在床上,眼巴巴地望着神医陆安,等候着对方的引刀一割,然后是生是死,犹在未知之数…… 静室内密不通风,窗户都下着帘子,点着六盏孔明灯,是以房间里非但不见黑暗,反而异常明亮。 福郡王除了着一条遮羞的薄薄的绸裤之外,整个身子全部赤裸,却在他上身部位,插着一组十二枚金针——也正是这一组金针,才使得充满了惊悸并喘哮的王爷,得以暂时安静下来,尽管如此,他仍然怕得要死,瞪着一双眼睛,死人样的呆板麻木,脸上布满了虚汗。 陆安卸下了长衫,挽着袖子,露出白皙的两只手腕,神态极是自然。 卜鹰站在王爷睡榻的另一面,也脱下了长衣,里面是一身藕色丝质小褂。 “卜大人!”陆安打量着他道:“回头操刀之际,你要全神贯注,将真气徐徐发放,不可过急也不可过慢,记住,稍有差迟,对王爷来说,皆有性命之忧,请你务必要小心了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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