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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一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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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天近四鼓,公子锦盘膝座舟,一路顺水直下,舟行畅速,直放太湖。 为了安全起见,一路舟行车马都要十分小心,敌人的打击手段是无所不用其极的。 原来临江寺为应付全寺数百僧人的庞大开销,不能不从俗经营一些买卖,多年来与当地市商,联营了两处客栈和一家船号,赚些微薄利润。 公子锦眼前所乘座舟,正是本寺所联营“江马驿号”所属,由两名方外和尚操舟,天尚未明,约摸在“寅”中时分,即便启程上道。 叶老居士一直送他登舟看行之后,才独自返回。为了顾忌敌人的可能跟踪,特别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发,即使那两个操舟的外方和尚,也是由老居士亲自指定。 天色既早,船行又畅,习习江风,尤其是夜雨之后,更似有几分寒意。 辽阔的江面上,时有鱼儿的泼刺,公子锦打量着一江秋色,心里盘算着此行措施,倒也兴起了一些豪情壮志。 由于此行计划精密,各路英豪策应得力,敌人一面虽是大举出动,看来也未见得便能得逞,公子锦心里充满了自信,大可从容应付。 舟子送上了早餐,清粥小菜,两只肉粽。他随即吃喝起来,风卷残云,一扫而光。 那舟子随即进前道:“天有些冷,先生里面坐吧!” 公子锦站起来笑道:“不碍事,小师父法号怎么称呼?” 一面向对方舟子打量,见他瘦高挺直,英姿飒爽,连同持篙操舟的另一和尚,二人俱已换了装束,各人一顶斗笠,外加蓑衣,十足的舟子打扮,再无出家人痕迹。 “小僧智勇。”指了一下操舟和尚说:“他是我师兄智柔。”一笑又说:“早时在达摩堂服侍,年前派来了外方,改在水面上工作,都改了名字,我叫小江,他叫老周,从俗家姓,先生这么招呼就是了。” 公子锦点头答应。 小江说:“这一程路很远,叶老先生已开了船钱,到哪里停,有什么事,先生只管吩咐就是。” 一面收拾着公子锦身前的碗筷。 公子锦随即明白,这两个小僧只是奉命载送自己而已,对于自己此行所负的重大任务,可能并不十分清楚,也就不欲多说。再想叶老居士既然特别指派他二人随行,想来是有原因的。 他于是向二人打量一下,只见老周黑粗壮实,膀开有力,小江猿臂蜂腰,身轻体健。二人既是临江寺达摩院出身,忍大师授徒一向谨慎,如非武术功力达到一定境界,决计不会让他们出来问世,可以想知当是具有一定身手。随即站起,踱向船首。 在一片烟雾弥漫的水面上,江鸥翩跹,翠羽翻飞,衬着东方黎明前的云气氲氤,淡淡的鱼肚白色,确实景致如画。 船行渐速,江水既深,老周与小江收拾了长篙,即将风帆升起。 姑在高处理帆的老周忽然“咦”了一声,说:“前面有官人盘查——” 公子锦心里一动,一长身,拔起八尺来高攀住了帆柱,向前方望了望——即见里许以外,雾气翻腾里,排有灯火璀灿,旗帜鲜明的一列官船,将大江自中拦截为二,自是南来北往的船只都必将停下来,在接受过官人上船检查盘问之后,才得通过中间的狭小水道放行。 此刻天色过早,来往的船只并不甚多,却也因此一来,排列成行,等候检查之后才得通行。 公子锦将此一番情况看在眼时,飘身落下,起落间翩若惊鸿,轻若飞燕,看在擅武者老周小江眼里,一时心存敬仰,好不钦佩。 二人立时趋近,就教。 老周说:“先生好身手,前几天寺里来人说起先生与两位年轻姑娘如何了得,我们还不信,今日才见识了。” 小江亦是满面钦慕,频频向着公子锦上下打量道:“这一手轻功,像是‘太极门’的,就是和方丈老师父比起来也是不差。” 公子锦一笑说:“你二人先莫说这些,眼下官人查船,却要好好应付,不要露了马脚。” 老周说:“怕什么,我们是规规矩矩的水上买卖,又能怎样?” 公子锦暗自一怔,问:“这几日清军与庙里开火的事你们可知道?” “听到过。”老周说:“风声很紧,说是死了很多人呢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 这么大的事,他二人竟还不知道,可见清军消息封锁之严谨。一般老百姓固然得见大军之交战,却不知为何而战,其它细节就更不用说了。 小江说:“这几天通往庙里的路都被封了,水路也封死了,我们这边还看见清军打仗,可就弄不清楚为了什么打仗?传说是有土匪藏在我们庙里,有这回事没有?” 公子锦微微一笑,这事情一半时可是说不清楚,只冷笑道:“要是这样,我就是土匪了。” “啊——”二人一惊。 小江说:“先生真会说笑,我们早知道,你是天南堡的人,是反清复明的义士……” “这就对了。”公子锦一笑说:“这就是清军为什么要攻打临江寺的原因了,他们要抓的就是我这样的人。” 二人恍然大悟地又“哦”了一声,一时脸现义愤。 老周点头道:“原来如此,先生只管放心,这一路有我与小江护送,保你平安无事,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,我们不怕。” 小江说:“管船的师父说了,要我们一路上听候先生的招呼,有事只管吩咐。” 公子锦点头说:“好。”随道:“回头官人问话,只听我的,见机行事就是。” 说话的当儿,座船已来到了眼前。 却见前面江面已吃清军水师一字拦江封死,只留下正中一处隘口供来船于盘查后放行,道口两侧,清军剑拔弩张,杀气腾腾。 此时天光近曙,却是水面上雾气弥漫,依然看不甚清,清军船上灯火辉煌,渲染着水面一片血红,衬着刀剑出鞘的清军,更增无限狰狞气势。 公子锦心里暗暗盘算,万一被对方识破,在这里动手开打,自己三人都有武功,对付这些清军,当然是毫无问题,自可全身而退,可是如此一来兴师动众,身份暴露,可就坏了大事,总是不好。 心里盘算着,忙把一锭五两银子取在手中。即见一名头戴红缨的武官,带着两名手持长枪的兵弃,自前船靠近,大声吆喝着:“过来,过来。” 老周施舵,忙把小船靠了过去。 那名武官不待来船靠近,即行跃身而过,一脸蛮横样子,瞪着公子锦道:“是干什么的?这么早上哪里去?” 公子锦拱身抱拳,一脸笑态道:“给总爷问好,是做小生意的,到扬州去,请行个方便。” 小武官睁着一对红眼,上下打量着对方说:“小生意,什么生意?说。” 公子锦说:“绸缎生意,小买卖。” “货呢?”小武官大声叱着:“做绸缎生意用得着起这么早?” 公子锦益发赔笑道:“这两天不是打仗吗?不起早,怕走不了。” 那武官一声喝叱道:“胡说!” 刚要转身招呼船上兵士,公子锦已上前打躬道:“船上没有货,总爷你行行好,回头船一多,可就走不了啦。” “胡说!”小武官瞪着眼说:“走不走得了是你的事,关我屁事,你这小子——” 眼睛一转,可就看见公子锦手里的那锭银子,登时神色急转,咳了一声:“走,带我到里面瞧瞧去,真是做生意的,我们也不难为你。” 公子锦连称是是,转身带着这名武官走进蓬舱。 “一点小意思,给总爷喝茶。” 公子锦双手把银子奉上。 小武官拿在手里掂了一下,说:“就这么些?” 公子锦只得又取出一锭,小武官一把抓过来,快速揣在怀里,哼了一声:“小伙子还算长眼,得,没事啦,这两天江上不太平,没事少出门,这是忠告。” 身子一转,步出舱外,把插在腰上的一面小小红旗拿出来,向着关隘一方大声道:“放行。” 前道清军,拉起了浮栅,刚要放行,只听见一声喝叱:“慢着。” 即见隘口左侧一艘极显气派的官船上,走出来一个身子瘦俏,长发披肩的浓眉老者。 这人身着蓝色锦衣,却把前面长襟下摆折起来遮在一根杏黄色的丝绦上,一双裤脚紧扎着得十分精神。却是左边胳膊显得不大利落,用一条绸子兜着。 在场各人目睹着官船上浓眉老者的现身,俱显现出恭谨神态,纷纷打躬请安,执礼甚恭。 公子锦心里一怔,一时弄不清什么路数,却见自己船上先时盘查的那个小武官已向着来人老者大礼唱诺,打千请安—— “唐大人,您老亲自来了。” 浓眉老人哼了一声,不待移船靠近,身势轻起,呼……一片云彩样的轻飘,已到了对方般上。 起如飞云落似白鹤——好俊的一身轻功。 公子锦由不住心里一惊,那是因为老者身手堪称惊人,初临乍见,怎么也没有料想到,对方阵营里竟然还隐藏着如此高明的人物。 思忖中,这位“唐大人”已迈着鹤步来到近前。公子锦乃得看清了对方那一副大异常人的长相。 双颧高耸,两耳招风,黑如墨的一双浓眉之下,那一双细小的眼睛如睁似闭,衬着过大的一个狮子鼻,模样可真有些“不俗”。 四目相对之下,公子锦顿时心里一惊,尽管是好几年前的事了,然而眼前老者的这副尊容,他可是记忆清晰,一个念头随地自心底升起—— “飞天鹞子”唐飞羽。 那一年在福建武夷山武林盛会,此人锋头甚健,由于其出身所代表的大内皇差身份,致使与会者无不测目,敬鬼神而远之,此人也就越发嚣张招摇,最后逼使“铁马神木门”的头子“云飘飘”亲自现身,乃得将此人击败,负伤而遁。 公子锦其时随师与会,目睹经过,留有深刻印象,是以一望即知,此人乃大内“十三飞鹰”之首,平素为清朝皇室效忠,专为其主子干那铲除异已,杀害汉人的勾当,对于一些前朝不甘臣服的孤臣遗老尤其心狠手辣,赶尽杀绝,江湖道上无论黑白两派,只要略存义气,无不恶其伎俩,视为雠仇,想不到竟会在这里见着。 因知此人日前为攻打临江寺,亲布“六六出水”阵势,设非为杜先生等一干高人识破,联手对付,后果不堪设想。猛老方丈在此役为其毒药暗器所伤,几至性命不保,可见其人之毒恶伎俩无所不用其极。 传说此人在与猛、忍二位方丈大师的联手对抗里不慎负伤挂了彩——观诸眼前对方这般模样,当知伤在左臂,言之不差了。 面对着对方这个元凶大恶的忽然现身,公子锦内心大为激动,真恨不能立时动手,施展全力将之毙于船下,既知其左臂负伤,自是机会难得。无如眼前公子锦重任在身,却又期期不可为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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