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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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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星寒皱了皱眉: “那就更难了,等一会儿我到城里去一趟,那位方知府倒给我说过有这么一个人……” 晏小真秀眉微颦,极想推荐一个人,可是却又说不出口,她脸色微微一红,到底大着胆子说道: “爹,倒在咱们门口的那个人……” 晏星寒哂然笑道:“我知道,你是看着他可怜是不是?” 晏小真点了点头。晏星寒以手摸着下颔,银眉微皱,良久才道:“江湖之中太险恶了!孩子,这个小子的根底,我们毫不知道,这种人怎可贸然往家里请呢?” 晏小真笑了笑: “你老人家也太小心了,想他一个读书人,怎会是……” 天马行空晏星寒一耸眉尖: “你怎会知道他是个念书的人呢?” 晏小真不禁粉面一红,讪讪道:“看他那个样子还不是么?要不他头上戴什么方巾呀!” 晏星寒哈哈一笑,叹息了一声: “既然你们都为他说情,就把他唤进来吧!” 晏小真不禁芳心一喜,可是她却不敢把这种喜悦之情露在表面上,她笑道:“只怕他还走不动呢!” 晏星寒昨夜探查之后,对那个书生的疑心已去了不少,可是内心并没有完全放心,他想了想: “你叫雪雁通知高升他们,把那个人抬进来,放在堂屋里,我有话要问他!” 小真答应了一声,转身而去。晏星寒一个人在雪地里走了一转,紧紧地互握着双手,他开始用否定的心,把这不着边际的怀疑打消了一个干净。 他默默地想着: “这是不可能的……不可能的……” 可是十七年前,那血腥的一幕,铜冠叟的死……至今仍盘留在他的脑子里,每一想起来,他都会深深地叹息。 “如果那时候,依着红衣上人和白雀翁的话,把那个孩子也结束了,那么现在就不会有什么烦恼了……唉!裘海粟当时的见解,是多么的正确啊!” 他脑子里这么不停地想着,对于往事有着不可谅解的后悔…… 雪雁走出了走廊,远远地请安道:“老先生,那个路上的年轻人,已经抬在堂屋里了。” “老先生”是他关照家里的人这么称呼自己的,他最怕听老爷这两个字,他觉得老爷这两个字太迂腐了。其实老先生又能好多少呢!总之人是不能老的,其实万物都是一样的,只要一接近“老”这个字,多少总会带点消极颓唐的味儿。 晏星寒点了点头,直向前厅而去。 堂屋里站着不少人,七言八语乱哄哄的。 老善人一走进来,立时雅雀无声了,晏老爷子咳了一声道:“那个人呢?” 高升用手指了一下: “在那里!” 晏星寒走进房内,挥了一下手: “你们都下去!” 高升等鞠了一个躬,都退了下去。 晏星寒这才看见太师椅上,半躺半坐着那个雪地里的少年,他那苍白的脸色,确实显示他是曾经过一番生命挣扎的。 那书生看见晏星寒走进来,张开了眸子,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。 晏星寒皱了一下眉: “你姓什么?” 书生轻微地回答道:“小可姓谭名啸。” 晏星寒哼了一声,点了点头: “不是姓罗吧?” 书生内心一惊,可是却装作发怔道:“小可是姓谭,言西早的谭……” 晏星寒又哼了一声,他打量着谭啸道:“你的亲人呢?” “老善人……他们不幸已作古了……” 书生说着,目眶之内蕴含着泪水。晏星寒怔了一下,徐徐问道:“那么抚养你成人的又是谁呢?” “是小可一个远门的族伯!” “你的祖父呢?” 谭啸流泪道:“他早就死了……” “怎么死的?” “是死在仇人手里的……” “嗯?什么……” 晏星寒大吃了一惊,可是谭啸却接下去道:“那是为了家乡的一块水田。先祖父本有旱田百亩,水田五十七亩,后来乡里来了一个恶霸,此人觊觎先祖父那五十七亩水田,百般设计霸占不成……” 晏星寒听得直皱眉,真有点后悔自己多此一问,忙伸手制止道:“好了!好了!我知道了!” 谭啸抽搐了一下: “老善人,先祖父死得好惨!他老人家是活活被四个奴才逼死的……” 说着用袖口揩着眼角的泪。晏星寒心中不知如何觉得很不是味儿,他问道:“四个奴才……你祖父是为四个人逼死的?” 谭啸点点头,咬牙切齿地道:“一点不错,那是四个宰狗的……” 晏星寒怔了一下,待他认为和自己的想法完全是两回事时,不禁呵呵笑了。 忽然,他发现自己似乎不该大笑,又马上闭上了嘴,他点了点头道:“我知道啦!谭啸,你今年多大了?念过书没有?” 谭啸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道:“小可今年二十五了……曾进过学,永乐庚子年进省并曾中过举人!” 晏星寒不由大是出乎意料,当时抱了一下拳道:“真是失敬了……老弟!你既有此学历,就该继续求进步,以期名列官门才是,怎会落到如此地步?” 这一问,那谭啸不由长叹了一声,断断续续说了一大篇理由,反而听得晏老爷子连连点头,不胜同情之至。最后他笑了笑道:“老弟,既然如此,你就留在我这里吧!我绝对不屈待你。” 谭啸苦笑道:“小可蒙你老人家如此恩待,已是感愧十分,怎敢再……” 才说到此,晏星寒挥手笑道:“小兄弟!你就不要客气了,你是读书人,老夫绝不能错待你。舍下正好少一个帐房先生,如果阁下肯屈就,那是再好也不过了。” 谭啸感激地抱拳苦笑道:“既蒙抬爱,怎敢不从命?只是晚生才疏学浅,怕作不好,岂不有负老先生一番抬爱?” 晏星寒呵呵笑道:“客气!客气!阁下举人老爷,老夫真是请还请不到呢!” 谭啸忽然站起身来: “既如此,东翁在上,请受晚生一拜!” 晏星寒方自摆手,谁知那谭啸方一弯腰,却由不住口中“啊哟”一声,跌坐在地。老善人吃了一惊,忙上前道:“谭相公怎么啦?” 不想那一边的小丫鬟雪雁,却扑哧一笑道:“老先生,他是冻得太久了,身子吃不住……” 晏老回头愠道:“不可无礼!” 雪雁脸一红,仍低着头在笑,她不时地瞧着谭啸,心中乐不可支,暗忖道:“这一来这小子可抖了……” 谭啸在地上挣扎欲起,一面含愧道:“这位姑娘说得不错,晚生正是受寒太深……无可奈何,这见面礼只好免了,尚乞东翁不要见责才好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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