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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五


  “是呀!”依梨华打断了他的话,扳着玉指接下去道:“我们要经过沙漠,还要过九沟十八阪,才能到安西;再往西北走,要十几天不见草木,一路上连水都没有一滴,有水都是黄色的卤浆,人不能吃,可是我们可以自己带水……”

  她笑着,翘着嘴角,瞟着谭啸道:“这也没什么呀!这条路,我熟透了。”

  谭啸反倒听着惊心,他怔怔地道:“这么苦呀?”

  依梨华笑道:“你看,你根本连路都认不清楚,这一下更是非我去不行了!”

  谭啸呆呆地望着她一笑:

  “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呢?”

  依梨华皱了一下秀眉道:“今天我们准备一下,明天就可以上路了。只是,可怜的拔荡他又要一个人住几天了。”

  忽然,依梨伽太揭开帘子走进来,谭啸忙站起唤了声:

  “老伯!”

  哈萨克老人微微一笑,操着生硬的汉语道:“相公请坐下!”

  依梨华忙叫道:“拔荡……”

  依梨伽太笑道:“你不要说,我都听见了,你们不要为我着想,我很健康;而且我还有事,想到凉州去一趟,要去两个月,回来的时候……”

  他用手指了依梨华一下,紫红的脸上,堆积着笑纹:

  “你母亲也就回来了,所以,你们可以放心走,明天就走。”

  二人心中都不禁一喜。他含笑走到谭啸身前,双手放在谭啸肩上:

  “孩子!你很年轻,你的前程是好的……”

  他回头看了他女儿一眼,又回过头来,笑接下去:

  “现在,我把我女儿交给你了,希望你好好待她,她是一个好女子,你愿意好好待她么?”

  谭啸毫不犹豫地点头道:“老伯!请你放心,我一定好好待你女儿。”

  哈萨克老人大笑道:“好!好!你们再回来时,就结婚。”

  谭啸心中一惊,可是他坦诚地笑道:“谢谢老伯,能把这么美丽的姑娘下嫁给我。”

  依梨伽太放声大笑着,依梨华却羞得由位子上站起来,笑着捶打着父亲哼道:“拔荡……拔荡……”

  哈萨克老人用手抱着她,停住了笑声,又用手指着谭啸对她道:“从今天起,你们就是一家人了,你必须好好侍候他,他就快要是你的丈夫了。你们如果能打败了敌人,记住快回来,回来结婚!”

  依梨华感激地趴在父亲的身上,呜呜地哭了起来。

  依梨伽太轻轻地拍着女儿的背,微笑道:“不要哭,快整理东西去吧!明天你们一早就上路,这条路可是不大好走!”

  依梨华点了点头,离开了父亲。谭啸叹息道:“老伯,这都是我……”

  依梨伽太摆手一笑:

  “不要这么说,你们是年轻人,年轻人是不应老住在家里的

  他皱了一下眉,接道:“你那个仇人天马行空晏星寒,我是知道他的。他有一身好功夫,你们还是先逃命要紧,报仇以后再想办法!”

  谭啸惭愧地点着头,这时依梨华已转到里面,整理着衣物,好在他们旅行是常事,革囊也现成,到了晚上,二人衣服都备好了。

  依梨伽太帮他们把东西拿到马房内,又找出沙漠里专用的水囊、皮帐篷、马灯。谭啸本没有想到这许多东西,等到整理出来以后,他不禁吃了一惊,可是每一样,都是长途旅行所少不了的,他不禁十分感激哈萨克老人的关心。

  二人把物件都系好在马鞍上,明晨只须往马背上一放就行了。

  然后他们三人就在房内长谈了起来。哈萨克老人告诉他们很多沙漠中的旅行经验,如何防风、防沙、防干旱、防狼群,可谓无微不至。

  谭啸一一记在心内。依梨伽太还把沿途几个朋友的名字,告诉了女儿,嘱她必要时可以向他们索取应用之物,依梨华也都一一记住了。

  这时天已很晚了,因为明天还要行长路,在依梨伽太的催促下,他们只好各自归房就寝。

  谭啸关上了门,静静地想了一会儿,心中真有说不出的感慨。他想如果今天所见的那两个骑马的回人,真是晏星寒派来的探子的话,那么,敌人可能就要来了。

  想到这里,他不由打了一个冷战,颇觉得有些坐立不安,他开始来回地在这间房子里走着,仇恨开始再次地咀嚼着他,他推开窗,夜风吹着他的头发,他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闷,似乎感觉到大难又将来临的兆头。

  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,把窗子关上,远处的钟声,正当当的响着,这是一个恼人的离别之夜。风尘万里、四海为家的谭啸,本来以旅行为家常便饭,可是不知如何,明晨的远行,却使他感到异常畏惧。他躺在床上,不觉又想到了依梨华,这个少女,也将是自己生命的一部份了。他从来也没有和一个单身少女旅行过,试想,孤男寡女,又同属少年,在漫长的旅途上……

  想到这里,他的脸不禁有些烧了,同时又有些暗自惭愧的感觉,因为自己和她,同属侠义道中人,感情是至高无上的纯洁,那应该是和一般世俗不同的。这么想着,他下意识地又有些沾沾自喜的感觉,因为他毕竟发现了自己和一般人的不同之处了。

  不知何时,窗外刮起了大风,哗啦啦吹得篱笆墙直响,雨点子打在羊皮窗户上,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。这风雨的交响乐,终于使他入了梦乡!

  可是,好梦不长!

  朦胧之中。一个人正狠命地摇看他的身子,其实那是不必的,因为当那人的手方一触及他时,他已本能地惊醒了。

  谭啸猛地翻身坐起,方要喝叱,床前那人却很快地退后了一步,急促地小声道:“大哥,是我!晏小真!”

  谭啸不由大吃一惊!

  “啊……晏姑娘……有什么事?”

  晏小真身上穿着一袭薄薄的油绸子雨衣,为雨水淋得温亮亮的,她那双剪水双瞳,更闪烁着复杂的颜色,她颤抖着道:“大哥!你快跟我出来,我有话告诉你!”

  她说着身形一弓,已穿窗而出,真比箭头子还快,那扇羊皮窗户,不知何时早已大开,风正由窗口向里面灌进来。

  谭啸惊异之下,也不及找雨衣,只紧了一下束在腰上的带子,就跟着小真的身影,飞身而出。外面的雨下得很大,一出来就淋了一个落汤鸡。

  而前行的小真,却一路轻登巧纵,直向一处小土丘上扑去。

  她此时此刻的出现,令谭啸感到定有非常的事情发生了,他带着惊恐的心,也展开轻功提纵之术,紧紧蹑随着晏小真。

  似如此,约有半盏茶工夫,谭啸已感到有些不耐了,才见小真在一棵大树下站住了。

  这时,当空亮了一个闪电,一个霹雳,震得山摇地动,雨更大了。

  谭啸扑到树下,大声喘道:“姑娘!有什么事?请快告诉我!”

  这时小真直直地看着谭啸,好半天才徐徐道:“你一直都住在那个女贼的家里么?”

  谭啸一面用手抹着脸上的雨水,慨然道:“是依姑娘救了我的命,我住在她家里养伤……”

  他怔了一下,接道:“莫非你引我出来,只是为问我这一句话么?”

  “当然不是!”晏小真苦笑了一下。

  “那么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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