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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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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么?”盖雪松侧着眼睛一笑道:“那是我听错了,我还以为有人出一万两银子呢!” 左大海顿时愣了一下,道:“你是听谁说的?” “是不是都无所谓!”盖雪松喝下了碗里的酒,慢吞吞地道:“反正我也不急着卖!” “火眼金刚”左大海哈哈一笑,说道:“是啊——拿着猪头,还怕找不着庙门吗?” 笑得可是不大自然。他这里刚一收气的当儿,就听到门外小伙计“柱子”喝道:“客来——” 左大海怔了一下,道:“这会儿还有客?不可能呀!”在座各人心里也都怔了一下,因为关外大车就只这么一拨子,绝不会再有第二拨,这么长远的荒凉道上,放单那简直不可能,要不就是本地的客!本地客还用得着投店住宿吗? 左大海情不自禁地同着二管事徐立,账房王麻子,三个人快步迎了过去。 暮色里,可不是有个人来了么,没乘车,是骑的马! 那人孑然一身,披着单薄的一身紫色长衣,头上戴着同样颜色风帽,风吹衣扬,远远看过去,真是说不出的英姿飒爽,只是看起来别有一种单寒萧索的感觉。 来客骑着一匹长毛的瘦马,马色纯黑,看上去似乎和马上客同样的单薄。 落日余晖,映照着这一人一骑,好快,不过是眨几下眼皮的工夫,已到了店门前! 马蹄践踏着雪泥,春风吹飘着长衣,那个人放慢了坐骑,用着轻快步,一径地向迎春坊前行进。 二管事徐立,早先追随左大海,也是有鼻子有眼的道上好汉,看到这里,却禁不住赞了一声:“好俊的人物!” 左大海透着希罕地道:“这个人难道是关外来的?” 徐立眯着眼道:“错不了——” 说着他就首先迎上去,伸手就去拉那匹黑坐骑的口环,却没想到对方那匹大黑马,看上去瘦瘦的,还是真厉害,看见有人要动它,两双前蹄霍地扬起来,唏聿聿长嘶着,张开嘴就向徐立手上咬。 徐立当然不会被它咬上,可也吓了一跳。 “好家伙!”他嘴里叫着,一只右手由黑坐骑的左面脖子绕过去。“叭!”拍了它一巴掌。 那匹黑马吃他这么一拍,顿时收敛多了,双蹄放下来,嘴里一个劲儿地打着噗噜。 马上客笑着说道:“不妨事,我看着它!” 一面说,一面翻身下马——这当儿徐立注意到对方足下是一双青云缎子的薄底快靴,上面竟是不沾一些泥土。 其实何止是那双鞋,包括对方全身上下,连那领曳地的紫色长衣,看上去都是那么干净,一尘不染! 小地方,这般讲究干净的客人实在是不多见! 紫衣客人一只手拉着马,走到了迎春坊门前,左大海双手抱拳道:“兄弟左大海!欢迎欢迎!” 三个人这才看清了来客三十左右的年纪,白净的脸皮,眉长而秀,目深而清,很祥和的一种读书人的气质,虽是长途跋涉,可绝不像江湖人物,身上更没有那种风尘之色。 马背上还驮着这客人的行李卷儿,是用绿色的油绸子包扎着。 听了左大海报名之后,紫衣客点头含笑道:“左当家的大名久仰,不敢当,不敢当!” “客人您贵姓?” “啊!我姓桑——桑树的桑!” “桑先生是从关外来的么?干什么发财啊?” 桑客人点点头道:“不错,是关外来的,做皮货生意,谈不到什么发财!” 一听是做皮货生意的,左大海和徐立少不得要多看上他两眼了——毫无疑问,这是一张生脸,从来不曾见过的生脸儿。 左大海心里透着希罕,再看看他随身的行李,不过是那么一个行李卷儿,一个皮革褡裢,这能装多少东西? 马牵到了槽里。 客人让到了屋里。 姓桑的客人大概没想到里面会有这么多人,诧异地看了一眼,就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。 大家伙的眼睛,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他几眼。 一个单身的客人,又没有带什么皮货,左大海虽然心里有点奇怪,可也不太注意他,再说,满屋子的贵客,还等着他照顾呢! 姓桑的客人卸下了披穿的那件紫色长衣,里面是皂色的一件长衫,单单的,这个天穿这种衣服是太早些了。 他摘下风帽,才看见他头发留得很长,结挽了一条挺粗的短发辫像马尾巴般的,下梢是散着,由左面肩上搭下来,说不出的有一股子俊俏味儿! 大概是路上受了些风寒,由前上额到后面发根,扎着一条三指宽的青绸带子,衬着他略微消瘦的脸,真有三分的病容。 行里卷儿和皮褡裢,放在他面前桌子上,店伙计柱子上来问他要什么吃的,他讨了两角酒,要了一个小火锅,叫了两个火烧。 酒菜很快地来了。 桑客人慢慢地喝着酒,眼睛却由窗外望去。 暮色里,天空飞着几只大秃鹰,低空盘旋着,嘴里“吱——吱——”地叫着。 天边是醉人的红霞,映衬着远处谭家的琉璃瓦,灿生出一片五彩斑斓。 ——他的那双眸子,像是盘算着什么似的,看着、看着……似有无限的心事,苦涩的老二白,一杯杯地灌到了喉咙里。 食堂里的客人,已到了酒意阑姗时候,累了一天,也该休息了。 二管事和两个伙计,招呼着大家伙上楼歇息,客人陆续地散开,倒只有中间桌上那个帮客头子“赛吕布”盖雪松和三五个同伙还没上去。 “火眼金刚”左大海和“黑马蜂”花四姑,夫妇两个在桌上陪着。 那娘儿们两只勾魂眼吊梢着,似有意又似无意地不时向着姓桑的身上瞟着。 “盖爷是惯走关外的,可看见过这主儿没有?”黑马蜂眼角向着姓桑的那么一撩。 姓盖的早就留意上这个人了。 摇摇头,他呐呐道:“没见过,他是干什么的?赶考的学子?” “噗——”一笑,自己也认为这句话太滑稽,不可能。 左大海一笑,说道:“兄弟,你这话就生了,这位桑朋友还是你们一个道上的呢!” “怎么说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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