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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二


  这么一来,无异阻止了君无忌欲向蒙面人出手的意图,二人剑势严谨,出手极快,倒也不可轻视。

  君无忌冷笑一声,手中竹竿霍地向外挥出,“嗖嗖”两声,左右同出,幻成一片杖影,“叮当”声响里,已把对方二人手中的长剑格开。

  这一招看似轻便,只是如无有极精湛的内家功力,万难奏功。否则一经交接之下,竹竿便已先行折断,其中奥秘,端视发招人本身之功力如何,以实情而论,持杖人当已有了所谓的“内气”,一鼓灌注,才得能化腐朽为神奇,虽锐利金钢亦不能摧了。

  这一杖,不但格开了二人的长剑,透过杖梢两端的劲风,更像是无坚不摧,迫使得两个大内卫士双双向后退开,情势并非仅此而已,更厉害、更奇妙的杀招,紧跟着向二人攻到。

  原来君无忌早已度忖好进攻的空间架式,动手过招的当儿,常常是一发千钧,寸许之间的进退,即能决定胜负。这一刹那,他便老实不客气地向前踏进了一步。

  两名大内卫士其时败相已显,君无忌眼前这一步踏进,看似无奇,其所加诸在二人内心的无比压力,却有如石破天惊,极具威胁之能事。

  这一刹那快到了极点。对于身侧众多的大内卫士来说,几乎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随着君无忌挥出的杖影,一发而收,虽然看来与二人距离尚远,然而透诸杖梢的内家力道,却已双双点中了二人前胸穴道。两名大内卫士,动态不一,一个反腰拧身,一个作势下伏,随着君无忌挥出的杖影,一时有如泥塑木雕,双双都呆立当场,俱都动弹不得。

  君无忌以奇快手法,精湛内家元气,一举手之间,制伏了两名大内卫士,看似余勇可贾。紧接着一个虎扑之势,更似汹涌的怒涛,蓦地直向着蒙面人身前扑到,掌中竹竿灌足了真力,一招拨风盘打,直向蒙面人当头力挥下来。随着君无忌的出手,地面上卷起了一股狂风,小小一根竹竿,竟似汇集了一天杖影,泰山压顶般,直向着蒙面人当头力压下来。

  蒙面人那双眼睛里,充满了惊异,在君无忌泰山压顶的攻势里,不得不再一次后退,脚下点劲,勉强地退出了三尺开外。他有十分的自信——君无忌终将受制于神奇的药性,后力不继。

  原来酒中有物,名为“七步摧魂散”,寻常人哪怕只饮上半杯,也当于七步之内,命丧黄泉,七窍流血而亡。君无忌以无比内力,将之拘于下腹丹田,以他功力只消定下心神,以混元气功,化毒成气,即可克日将之排除体外,并不能对他生命构成任何威胁,无如眼前大意运功,真气乍泄,即有少许毒气攻心直上,待到他发觉不妙时,已难收回。

  君无忌第二次待将向蒙面人扑身袭上时,倏地觉察出小腹间一阵绞痛,整个身子一阵发麻,脚下一连两个踉跄,差一点坐倒在地,慌不迭拿桩站定,眉心之间已是冷汗淋漓。

  有此一觉,他才知道厉害,勉强拿定心神,将一腔真气固守心经,不令毒息上窜,以他内元真力固可霎时见功,只是再想分心对敌,却是万难。

  这番景象自是逃不过蒙面人观察之微,目睹之下,登时心里有数,由不住微微笑了。

  “君探花,你此番休矣!”一面说时,随见他扬动了一下手上短剑,片刻之间,四下里已各亮起了一片灯海,将此河畔左右渲染得一派通明。

  君无忌原本就已知道,对方定有埋伏,只是黑暗之中到底难以看清,这时灯光既明,才霍然发觉到,敢情四下里竟然埋伏着如此众多杀手。

  说是“杀手”一点也不为过之,这些大内卫士,一个个身着劲服,头扎黑巾,灯光闪烁里,照亮着状如新月的一口口短剑,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,惯以搏杀的厉害角色。

  这一切看在君无忌眼睛里,顿时让他记起了那日与苗人俊之一番对答,看来这些锦衣卫士所充当的杀手,很可能即为那个可怕人物“九幽居士”盖九幽所调教,果真如此,自己今夜可得十二万分的仔细小心了。

  如果在往常以君无忌之盖世身手,虽说是面对如此杀招,亦是大可不必过于担心,无如此番在误饮毒酒,毒性乍发之下,是否仍能从容应付,可就大成疑问,只是这一切眼前已无能多思,君无忌所能做到的,便只有竭尽所能,以死相拼。

  耳边上再一次响起了蒙面人阴森森的冷笑之声。似乎是认定了对方插翅难飞,再也难以逃生,也就无需再对自己加以掩饰,他随即探手揭下了脸上的面巾,顿时那一张略似有喜,带有三分童稚的“老少年”面颊,随即现了出来。正是那一日登山拜馆,伪作赠书善举的“吴波”。

  对于君无忌来说,对方显现的真面目,并不使他感觉出任何意外,只是“证实”了他的臆测而已。“纪纲,果然是你!”说话时,君无忌一连向前踏进了三步,三步错综,有如蝴蝶穿花,名为“三步登莲”,乃是对阵互搏时的上乘身法。

  纪纲见闻丰硕,自无不识之理,登时为之一愣,惊觉到自己的一时大意,为对方抢了先机。

  原来君无忌有见于对方之强大阵势,自己暂时受制于剧烈毒性,不能全力以赴,便只得挖空心思,不求克敌亦当自保,这“三步登莲”步法,即为一着急就章,可以暂保一时之安。

  武林中谓及各门身法,可真是洋洋大观,无边浩瀚,其间之错综复杂,各有巧妙不同,简直泾渭难分,惟身具奇才,学兼百家之长,广泛涉猎者,才能得窥其间堂奥,于敌对搏时占尽先机。

  君无忌这“三步登莲”身法,看似无奇,其实却包涵着深奥的先天易理在内,若在昔时,加上他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力,简直便已立于不倒之地,破敌斩将,易如反掌,即使敌人颇非易与,也可以运用智巧,各个分别击破,得收全功。

  只可惜,今夜他已力不从心。随着他踏进的步子,只觉得一阵子天旋地转,眼前红紫光错,金星四射,差一点把持不住,勉强拿桩站定,已是一身大汗淋漓,襦衫尽湿。原来身法之取巧,可暂领先,犹要充实之内在为后盾,两者相生,互为辅佐,才得占尽先机,否则即使能领先一时,在敌方强大实力压迫之下,终将溃败,原形毕露。君无忌自然了解这一点,只是观诸眼前,实难两全,也只有拼一时是一时了。

  他这里身形方自站好,眼前的纪纲已飕然纵身当前,掌中剑“秋水长天”,已临面前。

  纪纲身手了得,这一剑真力内聚,璀璨如银河倒泻,挥洒而出的剑气,汇结成一天剑雨,兜头盖顶,直向君无忌当头罩落。

  君无忌眼前虽功力不足,但睿智不减,手中既无兵刃,只得徒手以对。双手一正一反,巧施“摘星拿月”之妙手,一曲一舒,霍地向外一送,直似劈手将对方手中短剑夺落。

  纪纲空怀一腔雠仇愤恚,亦不免栗然而惊,猛地夺身而退。来得快退得更快,一时羞愤难当,圆瞪着双眼,直恨不能将对方生吞下肚的模样。

  “好个小辈,看你还能威风几时?”一人掌中短剑作势挥落,倏地自空而坠,大星天陨般,直空而坠。这人端的好身手,显然经过名家调教训练,出手即非寻常,猝落疾下的身势,紧跟着一式滚翻,一如搏兔之鹰,将及未下的当儿,掌中一口弧形剑,已自劈风直下,直取君无忌顶门。

  观诸眼前情势,对方这般拼命三郎般的打杀方式,已非智能所能却敌,非得即时以实力搏之不得取胜。

  君无忌身形半转,脚下却不离方寸之地。仰首、弓背,状如望月。闪错之间,已躲开了对方凌厉呼啸的一剑。

  那人一剑落空,已是先机尽失,再想回身哪里还来得及?耳边上响起了一股尖风,简直来不及转身,已为君无忌一双手指,实实插中颈项。

  君无忌无疑是全力以施,双指如戟,一经插落,怒血飞溅,那人吭了一声,即行向前直直倒了下来。

  设非是认定了对方的顽劣大恶,君无忌万万不会这般毒手加害,虽然碍于毒势的发展,功力大感不足,只是对方却也万难逃得活命,在君无忌一双铁指下。当场横尸而亡。

  君无忌实在是了解到眼前的情势凶险,不得不如此施展,意图杀鸡镇猴,双指一撤,虚势亦显,足下一连踉跄两下,才自站定。却也没有忘记就手一抄,将对方手上一口弧形短剑抢在手中,就只是这个动作,已使他力有未逮,眼前金星乱冒,慌不迭再一次拿桩站定,强自将真力灌注下腹,一双眸子瞬也不瞬的直向当前的纪纲盯视过去。

  纪纲心里有数,他那”七步摧魂散”,乃是独家秘授,掺人酒中,其性更烈更速,常人服下万无活理,眼前的君探花无疑已具有“炼气化炁”的内功境界。想要像常人一般毒毙,怕是不易,不过无论如何,暂时使之麻痹,动弹不得,却是可以认定,但君无忌偏偏挣扎不倒,颇使他大感诧异,由此当可测出对方功力之深,确是一极为强悍的劲敌。有此一念,也就更加强了他必除对方的决心。

  君无忌抱剑在胸,甚知不妙。他此时一面抱元守一,不使真力扩散,一面更得防范着随时乘虚待发的毒性,尤有甚者,还得眼观四面,耳听八方,随时随刻小心着恶毒的敌人进攻,如此情况,自是大感狼狈,尽管这样,表面上犹要保持一派从容镇定,不使敌人看出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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