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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六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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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瑶仙透过对方表情,越加确定自己猜测不错,那就是君无忌一定藏身在这里了。她随即移动视线、缓缓向附近小心观察。这地方既当一岭巅峰,当知腹地不大,若是认定了藏有秘密,便只有正中石峰。把一切看在眼里,沈瑶仙随即不再迟疑,身形轻晃,异常轻灵地已闪身崖前。 春若水目睹下,心里更是吃惊,那是因为对方落身处,分明正当石室入口,方才自己出来,一时随兴,也不知是否关好了门?若有大意,落在了对方眼里,定将无所遁形,心里一急,由不住又自向前踏了一步。 沈瑶仙冰雪聪明,偏偏心细如发,虽在动作之中,却不曾对春若水有任何疏忽。这时见状,心里便已笃定,当时后退一步,右手凝具功力,以劈空掌力一掌直向当前石壁击去。掌力充沛疾劲,这一掌旨在探测虚实,虽说并非全力施展,却也相当可观,掌风过处,石屑纷飞,发出轰然一声巨响,静夜里真有惊人之势。 一掌既出,更不迟疑。随着她出手的掌势,双手连续向外发出,配合着她转动的身势,乃是一系列的“如意进身掌”式,罡烈的掌风,击向石峰,固不能有所震撼,只是迂回的风势,所发出的尖啸声,却是凌厉十分。 蓦地,一扇石门,随着她劈出的掌风,霍然开启。春若水早已提高警觉,眼看之下,不由大吃一惊,双脚顿处,箭矢也似直向室内纵入,沈瑶仙慌不迭也自抢身跟进。 双方身法都够快的,几乎同时扑了进去。在春若水的意识里,只以为沈瑶仙会猝然对君无忌有所加害,后者很可能由于坐关正当要紧关头,一时不克分心,而致受创。有此一番顾虑,才致显现得如此张皇,哪里想到,二女以迅雷不及掩耳快速身法,先后扑入石室,室内却空空如也,并不见君无忌的人影。这一霎炉火尽熄,壁间灯盏,却依然燃着,灯焰荧荧,散发出一派淡淡青光。 春若水正自为君无忌安危挂心,见状自是高兴,喜滋滋地转过身来,看向沈瑶仙,倒要看她如何自处。 沈瑶仙无意间发现了这处石室,一时大为惊讶,君无忌虽不在,她却并不在意,要紧的是既已发现了他的住处,便已掌握了他的行动范围所属,又何必在乎他的一时出没无常? 四只眼睛对看之下,沈瑶仙也同她一样地报以微笑。当下她轻移身躯,走向君无忌前此静坐之处,弯下身来看看,又伸出一只手在皮褥上摸了一下,显然余温尚在,不用说,瞬间之前,犹有人在此静坐,这个人是谁?实已呼之欲出。 “想不到这里竟有这么个好地方,要不是你带我来,我真的一辈子也找不着。”目光一转,看向春若水,长眉微分,浅浅含笑道:“你真是好福气,竟能在这里养伤,还有人亲切的就近照顾,怪不得乐不思蜀了!”话声悦耳,是那种掺有苏州口音的京语,声音不高不低,甚是动听,却有一种凝而不散的迂回劲道,直似穿壁而出,将声音传之室外,显然引自内功中极上乘的“九转河车”心法。这个来自“摇光殿”的神秘姑娘,真有鬼神不测之能,果真存心与君无忌为敌,后者是否仍能保持着以往“百战百胜”的光荣战绩,可就大堪存疑。 话声出口,沈瑶仙已姗姗步向侧面新开的那扇横窗,自此外眺,一天星月,分外灿烂。她只是静静地看着,眉眼间不无所感,迎着一袭月光,益见其神姿清澈,如琼林珙树,却是高秀越逸,绵密精严,令人难以捉摸的诡异精奥。 春若水自忖着君无忌已是有防在先,大可不必为他过于担心,沈瑶仙既是一派从容,自己又何必自示其短!一念之兴,她随即暂释忧怀,转向壁间,拾起两截松枝,加入已是灰烬的壁炉,幸得些微余烬而燃,不久便自引着,散发出熊熊火光。 沈瑶仙其时已自个儿在铺有兽皮的石墩上坐下。春若水也坐下来,四只同称美丽的剪水双瞳,不期然地便自又会合在了一块。实话说,她们虽然过去见过几面,却属流离倥偬之间,虽曾动手过招,也只在片刻之间,却不曾像眼前这般心平气和地互相凝视,切切对望,自是纤维毕现,一些儿也不容藏私。 炉火熊熊,洋溢起的和煦暖意,随即驱散了室内砭骨的奇寒,却也似驱散了彼此一上来的隐隐敌意。透过了双方清澄明澈,像是会说话的那双大眼睛,更像似惺惺相惜!这原是人性中至美的情操,只有在冷静后,明真见性的一霎,才得显现。 “春小太岁!”沈瑶仙唇角微牵,含着微微的笑,静静地瞧着她说:“信不信,我听说你的大名已经很久了。” “结果你一定很失望,是不是?”春若水看着她讪讪地说:“因为我的武功比起你来,差得太远了。” “不错!”沈瑶仙说:“如果仅仅以武功来作比较,你当然不是我的对手,但是,作为一个人来说,应该有更值得推崇的价值,武功其实是微不足道的,尤其是我们女人,她所显现的光彩,有时候并不在于外表的谁强谁弱。” 说到这里,她忽然中途顿住,娟秀而有英气的脸上一霎间显现出淡淡愁恹,那是一种落寞的感伤,更似若有所憾,“所以,珍惜你的一切吧!”这时,她娟秀的脸上忽似罩下了一层寒冷,不禁苦笑道:“关于今夜之事,我也自觉遗憾,打搅了你们的兴致,但是,那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。” 话声稍顿,右手轻抡,已把背后一口青沙鱼皮、形式古雅的长剑摘了下来,那一双湛湛目神的眼睛,情不自禁地便自落在了这口带鞘的长剑上,一刹那间,似激起了她的意志豪情,毕竟她还不曾忘记此行的重要任务,却也不是轻易放弃原则的人。 这口形式古雅的长剑,平平地搁置在她身边石案上,显示着她的耐心与无比从容。春若水几乎已看穿了她的意图,原己平静的心,再一次为之紊乱。“你……要干什么?” “等他回来!”微微一笑,她看向春若水,长眉轻轻一挑:“他一定会回来,是吧?” 这个“他”当然指的是君无忌,其实心照不宣。 “然后呢?”春若水眼睛里满是惊恐:“他回来以后呢?” 沈瑶仙不自禁地苦笑了一下,落目于几上长剑,妙目一转,看向春若水:“你好像很紧张,为什么?” “为什么?”春若水再也不想掩饰她的伪装:“到底又为了什么呢?君无忌为人正直,他……” “我比你更清楚他的为人!”沈瑶仙插口道:“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,你不必多管,再说,只怕你也管不了,所以,我要是你,大可在一旁静坐不言,坐山观虎斗,何乐而不为呢?” 春若水原已站起,聆听之下,缓缓地又坐下来。只是她却按捺不住心里的一口闷气,忿忿地道:“哼!你真的以为他会回来?” “他当然会回来!”沈瑶仙微笑着摇了一下头,道:“看起来,你认识他还不够深!” “难道他这么傻,明知道你在这里等他拼命,还会回来?” “这就是他不同于常人之处!”沈瑶仙冷冷地说:“也是让我最敬重的地方!难道你不这么认为?” 春若水忽然站起来说:“好吧!那我们就干脆到外面去等他吧!” 沈瑶仙淡淡一笑道:“你对他果然情深意重,用心良苦,怪不得君无忌如此风骨之人,亦会为你所动,只可惜你的苦心白费了!” 春若水被她说破用心,脸上一阵发红,无如事关君无忌生死大事,也只得暂时豁了出去。正打算拼着为她嘲笑,也要来到门外,将石门大开,如此君无忌返回之先,必能有所窥知,也就可以事先预作安排,或可避却一场生死之争。想到就做,春若水心里思忖着,正待向门外走近,石门忽然开启,魁梧轩昂的君无忌,竟已当门面立。 “啊!你……”乍见之下,春若水惊得呆住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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