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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九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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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春华轩”外仆从如云,随侍汉王游狩的一干随从,以及几个文学侍从之士,即所谓的门户“清客”俱都知道王爷纳了新宠,无不心存好奇,盼望着一睹芳容。 “一块去玩玩吧!”高煦语气里充满了和谐:“大家都很想看看你,我己代你打了赏,看不见你,他们可要失望了。” 春若水原无意与此人共出进,只是这件事,包括她下嫁高煦的经过原委,也只是几个关键人物心里有数,却不欲外人得知,尤其王府里人多嘴杂,日常见面,更不欲众人皆知必要。这么一想。她也就莫为已甚。 此番与汉王朱高煦的斗争,正是一个开始,尚不知持续到何日方休,却要从长计议才是,即所谓“争一世而非一日”,且先顾全了他脸面,再谋后策。这么一想。春若水不禁坦然了,往大处着想,不再斤斤于细小关节。“好吧,请你在外面等一会,我尽快出来。” 朱高煦聆听之下,大喜过望,朗笑一声道:“好,我等着你!”随即转身步出。 汉王高煦为春贵妃“春猎”所预备的是一头“大宛”名驹“玉狮子”,连同他自己新乘骑的“黄龙”坐马,同为当今皇帝所赐。 这次春猎,高煦其实是经刻意安排,场面浩大,连同他手下战士,几近千人,一来为庆贺朝廷对瓦刺用兵的连番胜利,再为向新婚的贵妃展示其英武雄壮,三者乃在向强邻“北元”有所暗示,警戒着此一面鞑子的不欲耸动,正因为有此三方面的意义,才致将一场看来似同游戏的举止,办得如此声势浩大。 狩猎之处在祁连山与马鬃山西北交接之处,早经勘察规划,先十数日已由专人打下木桩,扯起红白二色小旗的绳索,派有专人把守,杜绝闲杂人等任意出入,两百条惯以山行的猎狗,先一日已圈好了,只待着王爷与贵妃幸临听派驱驰。 这地方占地甚大,方圆约有五十里,其间尽是松柏,沟渠纵横,奇花异卉遍地皆是,其间不乏名贵的药材,向为采药人出没之处。春来雪化,清泉濯濯,或高挂半崖,匹练成瀑,或穿行沟渠石缝,乃为遍地银龙,确是美景无边。 高煦今日兴致很高,虽不曾博得美人归心,但是骈骑春郊,相与行猎,却也艳福不浅,是个极好的兆头。 春贵妃骑术本精,就连她身边的冰儿,也非泛泛者流,主婢二人一经妆扮,跃马翠屏,顿时艳光四射,成为一行中最受瞩目之人。 汉王高煦一身甲胃鲜明,手持雕弓,骑着他的黄龙坐马,一马当先,闯入林内,紧紧跟在他身边的是索云,以及另一个长身黑面汉子。妙在黑脸人没有骑马,只是凭着一双快腿,紧紧贴着高煦坐马,左右不离,倒也希罕。 春若水虽然答应与高煦共出狩猎,心里却有些不大自然,俟到发觉此行场面如此浩大,尤其是高煦手下一干清客扈从,数百人俱都以着异样好奇的眼光,向她打量不已,不时地喁喁私谈,暗地里品头论足不已,一时颇感窘迫,大以失策为憾,其势如此,却也不能中途折回,只好耐下心来,勉从其难。 好在高煦身边之随从众多,一干文武清客,更如众星捧月,人各一嘴,已使他疲于应付,春若水再把马儿一放慢,只与身边的冰儿说话,无形中双方距离已自拉开。 高煦中途停了两次马,也就不耐久候,众犬齐吠声中,乃自率先抢入林内。倒也事有凑巧,身方进入,即遇见了一群失惊麋鹿。朱高煦嗜杀成性,箭木既精,当场引发雕弓,连发白羽,身后众人随之乱箭齐发,群鹿四窜,不得其路,复为众犬围咬,几至全数就歼,清点现场,竟自生杀了十七头之多。 当下即由随行卫士,就众鹿中,觅其新生者,割下茸角,取其膏血,分盛两只玉碗,掺以佳酿,送陈骑前。 高煦当即生饮一碗,把另一碗转赐春贵妃,由索云亲手捧持,策马亲送过来。 春若水昔日也曾行过两次猎,一次随父亲秋郊猎雁,所得有限,另一次与冰儿在流花河试猎红毛兔子,累了半天,亦不过才射中了两只,容得捡获所猎,见其鲜血淋漓,垂死挣扎,不禁触发同情,哪里还敢生剥其皮,最后连两只死兔,也转赠了附近猎人。试以两次行猎,无非即兴而已,较之今日之大举出动,竟相残杀场面,简直不可同日而语,是以目睹着高煦一行的肆意射杀,心里着实有些不忍,更遑论生饮鹿血了。 索云飞身下马,双手捧持着那碗采自幼鹿新生茸角的鲜血,一举过顶道:“王爷赐赏,娘娘请用!” 这个索云她颇不陌生,那一夜来府刺探高煦,便在他手下吃了大亏,如非君无忌即时搭救,自己一条性命,保证丧在了他的手里。对于他,春若水是隐隐含有敌意的,所幸那一夜自己是蒙面现身,否则此番相见,可就大为尴尬了。 春若水在他跃身下马的一霎,亦曾留意到了他的身法,更有甚者,这满满一碗鹿血,在他如此动势里,竟然没有溅出些许,可见轻功内功俱有相当根基,倒也不可小瞧了他。 “这是什么东西?” “幼鹿茸血,可保娘娘青春长驻!” “用不着,赏给你了!” “这……”索云退后一步,缓缓抬起了头。 四只眼睛交接之下,才自觉出这位贵妃娘娘果真秀压群伦,艳光四射,一时不敢逼视,又自垂下了头。 “怎么,你不敢喝?” “不……不是……”索云终于点了一下头,“谢谢娘娘的厚赏!”一面说,乃自将一碗膏血饮了个干净。 春若水一笑点头道:“这才好,你叫什么名字?” “卑职索云!”索云恭敬地道:“现为王爷驾前一名侍卫,请娘娘关照!” “用不着客气。我知道你!”春若水点点头说:“好好在王爷跟前当差,亏待不了你!” “卑职……知道……” 说话间,一行人马已折到近前,走在最头里的是汉王高煦,想是适才射杀得极为过瘾,又饮了鹿血,极是愉快,再看眼前的春若水,出落得益称标致,一时快意极了。 “味道怎么样?”打量着面前佳人,高煦笑道:“要是常喝,你就更漂亮了!”他指的是那碗鹿血。 春若水眸子轻轻由索云脸上转过,摇摇头道:“王爷,我不知你说的是些什么?” “咦!”高煦怔了一下:“当然是鹿血了,你没有喝?” 春若水这才像是明白过来,挑着细细的一双蛾眉,她娇声道:“你说的是鹿血!啊,索头儿,刚才你拿来的是鹿血么?” “这……”索云一时大现尴尬:“是……卑职已经向您禀报过了!” “是么?”春若水一笑看向冰儿:“你听见了没有?我可是没听清楚!” “婢子……婢子……” 冰儿一时真有些糊涂了,真不明白大小姐干什么当面要撒这个谎,简直故意给这个索云过不去嘛! 年轻气盛的王爷,哪里明白其中道理,登时脸色一沉:“这是怎么回事?那碗鹿血呢?”说话时,他凌厉的眼神,注视向索云的脸,那意思是要他答复了。 索云只以为春贵妃会代他解说,等了一会儿,她却是没有。 四周围那么多只眼睛,俱都向他注视着,下意识里可都感觉到了,这位昔日最蒙王爷宠爱的侍卫头子,今天可是有乐子瞧了。 “回王爷的话,卑职喝了,是娘娘……” 话还没有说完,高煦已降下了雷霆之怒,“大胆!你太放肆了!跪下!” 索云原来要说:“是娘娘赏给卑职喝的”,只是高煦忿怒中只听了前面一半,已自发作。也当索云有此一难,连月以来,四方异人一时荟萃,卒使高煦饱受虚惊,好几次甚至于有性命之忧,高煦早已憋了一肚子不满,此番身边有了来自雷门堡的茅鹰,索云的行情,更是明显地看跌,这当儿可就一古脑地发作出来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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