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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六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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苗人俊一笑不言。 玉洁忽然站住了脚:“对了。我一直还忘了问你,当时我注意到,跟你一起来的,还有一位朋友,怎么后来一转眼就没有看见他了?” 苗人俊道:“你的眼睛真尖,我这位朋友行为拘谨,不喜欢惹是生非.一看我打架他就跑了。” “原来如此!”玉洁默默点了一下头:“当时我就在楼下边厢,你们闹事时我看得很清楚,你这位朋友就站在我们窗前,我注意到他神闲气定,想来定然也有一身好功大,说不定不在你之下呢!” 苗人俊一笑,诧异的道:“你果然是好眼力,若是论及我这朋友的一身武功,可着实较我要高明多了,怎么,你有意思要见见他么?” “我能么?”玉洁微笑道:“只怕他自视极高,瞧不上我这个酒楼出身的姑娘吧!” “那你就错了!”苗人俊含笑说:“以后有机会再说吧。”笑了笑他又说道:“说了半天,我连姑娘的姓还不知道,能告诉我么?” 玉洁点点头说,“当然可以,我姓李。”苦笑了一下,迎着东方的太阳,她掠了一下长发,略似伤感地道:“我们走吧!” 苗人俊情知对方必有难言之隐,也就不便多问。 二人随即顺着河边的一条平坦河道直走下去,一行沙鸥自芦草丛里惊飞而起,水面的雾气在金色的阳光之下,逐次后退、消失,浅水鹅石堆里,己有女人挽着木盆,出来洗衣服了。 秦淮河也有它纯朴可人的一面,也似乎只有晨间的这一霎,才得窥其本来面目,过午之后,姑娘们纷纷起来,便又是一番香艳局面,与此晨间的短暂宁静,形成了强烈对比,简直不可同日而语。 玉姑娘说的那家馆子叫“香竹园”,买卖不大,临江而起的一个小小竹楼,是一家专管早午生意的买卖,却是远近驰名,生意不恶。三面环竹,一面滨水,进得店来,映着一片碧绿和眼前的天水一色,情不自禁地己是心旷神怡。 苗人俊坐下之后由不住连声赞起好来。 玉洁随即点了几客本地驰名的点心:火腿干丝、小笼汤包、豆腐脑,果然味道独特,爽口之至。二人坐处临着窗外一丛修竹,大片的绿影投射下来,连带着婆娑的竹姿,真个诗情画意。 玉洁放下筷子,望着苗人俊道:“昨天你打伤的那个郭胖子,在京师家大业大。仗着徐野驴的势力,到处胡作非为,你打了他,没有一个人不在暗中叫好的,他是徐野驴的亲家,却没想到徐野驴非但没有为他报仇,反而把你请到船上,好好款待,真叫人出乎意外,你想这又是为了什么?” 苗人俊点头道:“姑娘你以为呢?” 玉姑娘皱了一下眉:“起先我以为徐野驴对你没有安着好心,定然在附近设有埋伏,结果又不是这么一回事,真叫人想不通!” 苗人俊恍然悟道:“怪不得昨夜你要守着我了!” 玉姑娘微微一笑:“我真的很担心,以为他们会在半夜里下手,你又喝醉了,结果一夜平安无事,倒是没有想到,可是他又为了什么呢?” 苗人俊冷冷地说:“我谅他们还不敢,更何况姓徐的自己眼前有了麻烦,也许正为了这件事,他还要求我帮忙,助他一臂之力。” 玉洁“哦”了一声,点头道:“我明白了,我也听说了,因为他是太子跟前的红人,所以汉王高煦第一个看他不顺眼,也许他是想利用你来对付高煦,一定是这么回事。” 苗人俊哼了一声:“那要看是件什么事了,高煦这个人我很清楚,他手下能人很多,这一次北征,他镇守凉州,立了很大的功,跋扈得很,我看他眼前就将要有异动。徐野驴这个兵马指挥,偏偏遇上了他,只怕不妙。” “你是说徐野驴眼前会有凶险?” 苗人俊摇摇头说:“很难说,那要看他是不是够机警了。” 玉洁吟哦了一下,却把一双秋水眸子平视着他:“要是徐野驴真地找到了你,你肯出来帮他对付朱高煦么?” “那是他们之间的事,我其实无意推波助澜,不过……” “不过怎么样?” “朱高煦如果借助不肖的武林黑道人物为他撑腰,加害异己,我可也就不能坐视,少不得要插上一手,管一管这件闲事了。” 玉洁听他这么说,脸上表情才像是略微缓和,却把一只纤纤细手伸出,与对方紧紧一握:“这么说,我们是志同道合的了!” 苗人俊颇似一惊:“你……” “以后你就知道了!” 玉洁微微一笑:“只要你不站在朱高煦那一边,我就感激不尽了,谢谢你请客,再见吧!”说罢,站起来扭身就走,却在梯口停步回身,向着苗人俊甜甜的一笑…… 皇帝驾返的消息,有如一声迅雷,不旋踵间,南京城里内外大街小巷,已是尽人皆知。 小道消息不胫而走,都道是圣驾南返时,太子竟然未曾亲自迎接,仅仅派了个特使,却还去晚了,引起皇帝雷霆大怒,隶属东宫的一干亲信,诸如杨士奇、黄维都下了狱,“太子洗马”杨溥也遭了杖责,下了锦衣卫的“地牢”。 惟一例外的,隶属太子亲信的“兵马指挥使”徐野驴,竟然是有凶无险,传言说,那是由于汉王高煦的从旁缓颊,事实是否如此,可就不得而知。 这些消息一经传开,立时引起轰动,都道是太子高炽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他这世子皇储的封号了,势将要为“汉王”高煦取而代之。 这“汉王”高煦如今的声望可真是炙手可热得紧。虽然他不曾亲自侍驾北征瓦刺,立下彪炳战功,可是警戒河西,大破“北元”奸计,一举扫除了蒙古人意图不轨的地下武力,这个功劳实在说,较之瓦刺之战的凯旋,更有实际的胜利意义,高煦的骄狂,目无余子,应是不难想之。 是以这次北征南返,高煦并没有返回他“汉王”的属地云南,一意在京师逗留不去,用心已是十分明显,他要伫候着“老爷子”的一时高兴,亲口改立他为“太子”才叫称心如意。 “山雨欲来风满楼”,这当口的人心可是紧张得很,一点风吹草动,都令人心惊肉跳,小道消息更是日有所传,一下子太子如何如何,一下子汉王如何如何……外面人已是如此,更何况当事者的双方。 天热得实在受不住,高煦打朝里觐见皇上回来,不等回到他的“汉王别府”,在轿子里先把他的“银蟒”给褪了。只剩下了苏绸的中衣小褂,还由不住一个劲地直喊热。 大门外,照例有一班接轿的仪仗,他这里大轿刚一停下,就有两个听差的赶上去揭开了轿帘儿,不等他们跪下请安,高煦先己由里面跳了出来,大步往里面跨进,身后寸步不离负责侍卫的人,已不是往昔老成持重的索云,换了个长身黑脸的瘦高汉子,熟悉内情的人,都知道这人姓茅名鹰,一身武功了得,是王爷新收的贴身侍卫头儿,这个身分似乎已取代了过去的索云,高煦对他倚重得很。 虽是他的汉王“别府”,论规模排场可不含糊,高垣峻宇,曲径幽廊,较他在凉州的别馆可是气派多了,高煦今日气势,更较昔日不同,只这个接轿仪仗,较诸太子高炽亦无少让。 随着他前进的步子,众姬妾、内侍、宫娥,纷纷跪地请安,两名听差赶在身后,人手一个大扇,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背后扇着。 高煦都将走过去了,却又回过身来,把一双锋芒毕露的眼睛,只在当前姬妾群里逡巡着。 老太监马管事瞧出了他的心事,忙自脱班,趋前躬身道:“娘娘已安顿好了,在后院‘紫藤阁’,奴婢见娘娘累了,没敢惊动!” 这个“娘娘”自是指的新近拜封为“贵妃”的春若水了,照例她以“贵妃”之尊,可以自行决定出迎与否,有其一定礼数。是以马管事未敢惊动。 朱高煦今日心情极佳,聆听之下,大笑了两声,连说了两个好字,径自踏着大步,穿过当前回廊,直趋向正面的六角宫阁“召贤馆”。 女侍们服侍着他,换了一身家居的京绸小裤褂,端上了冰镇的“绿豆汤”,高煦一连喝了两碗,打扇子的人已由刚才的小子换上了两个年轻貌美的丫嬛。 “纪大人来了没有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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