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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细雨飞丝”


  袁菊辰确实也够沉着。

  身势轻转,滴溜溜疾若旋风,已踏向车厢前首,同时间右手挥洒,发出了大片剑光,势若狂涛,已将来犯的一蓬飞针,尽数击落。

  ——便在这一霎,对方妇人凌厉的剑锋,已自擦着身侧滑了过去。

  想是用力过猛,长躯妇人身子一个踉跄,几乎由车顶上栽了下来。她却是滑溜得紧,一刺不中,身若飘风,已转向篷车尾端。

  拧身、错步,霍地一个疾转,身后一截长发,马尾也似地甩了起来,却是舍剑不用,左腕突出,白森森一只细手,凌空作势一指。

  “咔!”

  哑簧响处,一蓬银丝,再一次直向袁菊辰背后袭来。

  另一面的秃顶汉子,更不示弱,这一霎,更是紧追不舍——一双流星锤,忽悠悠泛出大片银光,疾雷奔电般直向袁菊辰脸前击来。

  好厉害的联手夹击。

  像是炊烟一缕,袁菊辰已拔身而起。

  他那一双分开的脚步,恰似漫步幽灵,极是巧妙地竟自落在飞来的一双流星锤之上。

  随着他吐气开声的一声喝叱,似虚又幻,浪子踢球似地,又把南瓜般大小一双流星锤倒踢了回去。

  “唰!”

  宛若倒卷银河,忽悠悠反向对方击到。

  力道疾猛,势若排山。

  秃顶汉子怎么也料不到竟然会有此一手,直吓得面无人色,猛地抛出了手上锁链,欲待闪身,哪里还来得及?

  呼啸声中,银河倒卷。

  “砰!砰!”

  一双流星锤,已双双击中他全身上下。

  这般力道,自是可观。

  秃顶汉子“啊呀”一声,整个身子被击得倒蹿了起来,大口鲜血,随着他后仰的身势,怒泉般狂喷而出,“扑通!”跌落出丈许开外,顿时命丧黄泉。

  却是——

  袁菊辰低估了身后那个女人。

  飞身凌空一瞬,他却也没有忘记身后的一蓬飞针,是以特意地把身子纵高一些,就势挥掌,发出了大股劲道,即所谓的“劈空掌”力。

  那个体态婀娜的细腰女人,颇似难当袁菊辰的反手一击,整个身子向后直倒下去。

  好柔软的一式妙姿。

  随着她的娇姿一转,蜉蝣戏水般已飘身丈许开外。

  袁菊辰却是放她不过,起落间,有似轻风一阵,“呼”地直向她身后袭到。

  足方落地一霎,仿佛才觉出左面足踝微微一麻,不禁心里一惊。

  原来细腰女人在十三把刀之中,系以“暗器”见长,有“千尾毒蜂”之称。所发暗器细雨如丝,每一枚细若牛毛,为数千百,事先以细薄竹膜包卷,藏置弹筒,用时只需以小指微拨,即能发动机簧,猝然弹出,由于体积至为细小,肉眼极难辨认,一经着人,顺血而行,进入心脏,便是死路一条。

  袁菊辰吉人天相,这枚细小飞针,恰恰射中他左脚足踝关节之处,未曾顺血而行,只不过微有酸楚,却是无碍行动,心里虽知不妙,却也并不十分在意。

  细腰女人连番两次,发出“细雨飞丝”,都没有伤着对方,早已心里怯怯,更何况目睹同伴秃顶汉子的惨死,便不禁吓了个魂飞魄散。

  眼前一霎,袁菊辰身如狂风,已自背后袭来,长剑抖处直刺向她的脊梁。

  细腰女人“嗳呀”一声叫嚷,脚下一跄,一交跌倒地上。

  咕噜!就地一转,身子才自坐起,已被袁菊辰手上长剑比在前心之上。

  这一剑,袁菊辰原已蓄势待发,终是心存仁厚,俟到锋利剑尖,已触及对方肌体的一霎,霍地停住不动。

  另一面,那个干瘪的瘦老头儿,本已窜身而近,目睹着眼前的情景,突地一呆,惊叱道:“且慢!”

  袁菊辰长剑微起,“喳”的一声,已把细腰女人头上草帽劈作两片,如此一来,对方那张脸暴露无遗。

  高颧、尖额、目露凶光,只看一眼,即知道是一个厉害险诈的女人。

  “你……”这个女人明明吓得脸无人色,却仍是嘴硬:“杀就杀吧,干嘛吓唬人哪?姑奶奶不吃……这一套!”

  一嘴“唐山本地”的土话,虽然混着北京的腔韵,可是听起来就不是那么一个滋味。

  袁菊辰真有杀死她的冲动,但杀害一个无能还手的女人,终非所愿,若是就此白白放她逃开,却也太便宜了她。

  一时之间,颇是为难。

  冷冷一笑,他怒视着对方这个女人道:“你这个女人……叫什么名字?”

  “哟!”那女人白着他,撇着嘴说:“杀就杀吧,何必多问?!”

  袁菊辰剑势一举,奇光暴射,直逼向她眼前,叱道:“说!”

  细腰女人吓得打了个闪,嘴里犹自不肯服输说:“干嘛呀!姑奶奶是吃饭长大的,可不是叫人给吓唬大的……”

  话声未了,随着袁菊辰的右腕轻振,剑光闪处,直向着对方女人当头罩落而下,后者“嗳哟”地叫了一声,踉跄着一连后退了三步,才自站定,只觉着头上凉飕飕的怪不是个味道,伸手一摸,清洁溜溜。成了个光葫芦头,一头青丝,竟让对方剃了个干净。

  “哎哟……哎哟……要死了……”

  一连串的“哎哟”声里,她竟嚎陶大哭起来。

  哭了两声,自觉不妥,一个窜身跳了起来,待将挥剑与对方拼命的当儿,面前人影猝闪,已为自己方面的那个瘦老头儿拦在眼前。

  “算了吧,大妹子!”

  铁青着一张脸,双刀成了“单”刀,另外一把,早在先时由篷车上摔下来时,丢得没了影儿。

  行家一出手,就知有没有。

  袁菊辰一连展示了这几手绝活儿,眼下更是“手下留情”,再要不识趣,见机退身,可真是“耗子舔猫鼻梁骨”——“作死”了。

  “足下好纯的功夫,哥儿们认了,算是栽到家啦!”

  拱了一下手,瘦老头子那张脸像是给霜打了一样的黄。

  江湖武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,双方设非是血海深仇大怨,一经交手,落败的一方若是自承不敌,甘拜下风,胜者一方,即使心怀不忿,也不能斩尽杀绝。

  眼前这个干瘦老头儿既是自承失败,甘拜下风,袁菊辰便万难再施以毒手。更何况他原本心存仁厚,一向出手,均留厚道,方才死的那位老兄,只怪他出手过重丧命在自家流星锤下,又怨得哪个?

  号称“千尾毒蜂”的那个细腰女人,好生生地失了一头秀发,变成了个光头葫芦,这口怨气真是从何说起!一见同伴向对方认败服输,如何依得?顿时又叫又嚷地撒起了泼,呼天抢地地抡着七星长剑,说是要跟对方拼命。

  瘦老头自是不容她去送死,死拉活拉地把她给架到一旁。

  “姓袁的,搁着你的吧——姑奶奶要不把你给大卸八块,算是你养的!不把你小子蛋黄狗屎给捣出来,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!”

  好泼辣的女人!

  声音又脆又尖,这一嚷嚷,四山齐应。好说歹说,总算被同伴那个瘦老头儿给架着走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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