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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对,你。”蜜儿盯着他,圆圆的大眼里荡漾着盈盈的水波。

  “一个喝酒的客人。”浪子说。

  蜜儿不笑了,翘起了小嘴巴,将那锡壶重重的放在木桌上,掉头走了开去。

  今天浪子没有喝酒,连一滴酒都没喝。

  整整一天酒不沾唇,对于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来说,这是很不寻常的事。

  没喝酒,当然没去杏花村。

  薄暮时分,忽然来了一阵大雷雨,浪子奔回了自己的小木屋,像狗窝一样的小木屋。

  仅仅花了五钱银子租来的这个小木屋,没有锅,也没有灶,木板床上只有床破棉絮。

  此刻这床破棉絮却高高突起,居然有个人拥被而卧,一缕秀发如丝缎,斜拖在棉被外。

  “你……你是谁”浪子怔了一下。

  “一个睡美人。”对方咯咯一笑,从被窝里钻出一张醉人的笑靥,两个圆丢丢的小酒窝。

  入室不算,居然上了床。

  “起来,快起来。”浪子说。

  “起来?”蜜儿吃吃笑道:“我怎么起来,我变成了落汤鸡啊!”她向屋角里呶呶嘴。

  原来屋角晾着一袭鹅黄衫裙,还有内衣,内裤,水滴淋漓,地下湿了老大一片。

  “什么,你光看屁股躺在被窝里?”

  “是呀!”蜜ㄦ飞来一个媚眼:“被窝里热呼呼的,你要不要钻进来暖暖身了?”

  居然有这种事,浪子淡然一笑。

  浪子并非君子,他只是不愿意惹这种麻烦,也没有这种兴趣,远处雷声隐隐,屋子外面雨还没停,天却慢慢暗了下来。

  “我知道你是谁。”蜜儿瞅着他。

  “哦!”浪子漫应了一声。

  “不错”浪子并不吃惊。

  他的确是叫丁开,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,不过这名字连他自己听来都很陌生,至少不大习惯,因为凡是认得他的人都叫他小子。

  “你怎么不问我是谁?”

  “你叫蜜儿。”“还有呢?”

  “还有,”丁开想了—想:“还有许多鲜衣怒马的江湖豪客,颐指气使的王孙公子慕名而来……”

  “谁说这个。”

  “不说?”丁开道:“那说什么?”

  “其实我并不喜欢那些人”

  “你喜欢什么?”

  “我只喜欢这床破棉絮。”蜜儿嫣然一笑。

  这女孩倒真有趣,不喜欢王孙贵客,却喜欢一个流浪汉只有一床破棉絮的流浪汉,这是真的吗?“快把湿衣服穿起来。”丁开却不动心。

  “干吗?”

  芽好了走路。“我不。”

  “不?:丁开沉声道:“你想挨顿屁股是不是?”

  “你敢?”她显然要试试丁开的勇气,敢不敢揭开这床破棉絮来,她说:“我还是不黄花闺女呢。”

  屋子里越来越暗,蜜儿眼睛却越来越光亮。

  “我不敢,”丁开说:“我怎么敢呢?”伸手一探,抓住棉被一角,扬手抖了开来。

  蜜儿惊叫一声,白嫩嫩的胴体像条滑溜溜的鱼,在草垫上扭动,散发出一股少女的幽香。

  丁开抓住一条胳膀扳了过来,只听劈劈拍拍,高耸的肥臂上立刻现出了一条条的指痕。

  “你……你好狠”蜜ㄦ痛得连眼泪都掉了下来了。

  “你……走不走?”

  “不走。”蜜儿紧咬着牙。

  “哈哈,有意思,”忽然木门轻响,一条高大的人影子走了进来,大笑道;“小子,这怎么回事?”

  这人一头乱发,满脸胡须,是个大胡子,张口—笑,一股浓重的大蒜味立刻满了整间小木屋。

  “她赖着不走。”丁开说。

  “不走?那好呀,”大胡子眼睛睁的像铜铃:“小丁,你没胃口,咱可饿得要命。”

  “什么?”蜜儿吃了一惊。

  “小丁银样锱头,中看不中吃,”大胡子跨步走到床前,大笑说道:“来,小美人,先亲一个,咱娄大钊可是龙虎精神……”

  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蜜儿脸色大变。

  大胡子弯下腰来嘿嘿大笑,一股大蒜味又辛又臭,直冲而出,兜腮胡子根要刺,直向蜜儿脸上凑去。

  他身上穿的是件齐膝短褂,原是蓝布缝的,此刻已变成灰白,至少有三年六年月不曾洗过,又破脏,除了那股大蒜味之外,几乎五味杂陈;蜜儿尖叫一声,一个翻身滑下了床。

  她像是碰到了一个活鬼,—下子冲到屋角,伸手挥住了几件湿漉漉的衣衫,旋风般闯出了小木屋。

  大胡子得意之极,哈哈大笑。

  “真有你的”丁开说。

  “别的咱娄大钊不敢夸口,对付这种小妞儿嘛,老子这一手灵得很。”

  “灵是灵,只怕不妙。”

  “不妙?为什么?”

  你想想,这辈子怎么讨得到老婆呢?“老婆?哈哈……咱又不是傻子,快快活活的日子不过,要个老婆干吗?又要吃,又要穿,又他妈的绊手绊脚,说不定还给老子来顶绿帽子。”

  “你真的不要?”

  “小丁,你别替咱担心,咱若是想要的话,天底下骚婆娘多的是,臭泥鳅总会有只饿老鹰……”

  “说的也是”丁开笑道:“那个孙二娘……”

  “小丁,别提她,咱这辈子天不怕,地不怕,就怕地些臭娘们纠缠不清。”娄大钊咧嘴在,口里说怕,脸下却颇有几分得意之色,居然在风浪自赏。

  “好,不提就不提,先去洗个澡。”

  “洗澡?”

  “不“不洗澡的人没有酒喝。”

  “这,这真要命。”娄大钊叹了口气:“洗就洗,不过你得让咱瞧瞧,酒在那里?”他拼命翕动鼻子却闻不到半点酒香。

  “酒在杏花村。”

  “杏花村”

  “刚才这个小妞儿就是那家杏花村的女小开,每天当炉卖酒……”“还买笑?”

  “这倒没有。”丁开说:“和气生财嘛,总不能板起脸孔做生意,偶尔笑一笑倒是有的。”

  “于是就笑到你的床上来了。”娄大钊眨眨眼睛。

  “你想不想喝酒?”

  “咱什么时候说过不想喝酒?哪怕是翘了辫子也要喝,阎王爷要是不给酒喝,老子就砸了他的森罗殿,不过……”

  “不过什么?”

  “换一家好不好?”

  “换一家?到哪里去换?”丁开说:“此地除了杏花村,别无二家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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