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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三


  胡守疋原式不变,直冲向前,只听得咔嚓,一连三棵巨竹,应声而断,连枝带叶倒下来的时候,正好拦在赵雨昂和胡守疋之间。

  胡守疋快速地一连三招一式,俱已落空,他只稍停一下,立即迈步踩着倒在地上的竹子,直逼过来。

  他每一落脚,只听得劈哩啪啦,脚下饭碗粗细的竹子,都成了碎片。

  赵雨昂突然朗声发话说道:“胡兄!阁下剑术内功,都是一等高手,但是,如果说就凭阁下这等身手,想把赵某人解送回京,恐怕你还办不到。这一点,想必阁下自己也会知道的。”

  胡守疋没有答话,继续地缓步向前。

  赵雨昂说道:“还有一点恐怕是胡兄所没有能够想到的,你空手回去,何以交代?知道吗?不管你做了多大的官,在鞑子的面前,你仍然是奴隶。……”

  胡守疋一语不发,手中宝剑一顺,劈、刺、削、剁,一连四招四式,如同洒起银花朵朵,扑向赵雨昂。

  赵雨昂腾空一跃,穿身飞出剑光之外,飘落在七尺开外说道:“胡兄!我已经徒手让你两抡攻招,为的是跟你说这些话。只要你摆脱鞑子,你就是顶天立地的炎黄世胄好男儿。胡兄!主人和奴隶,只是在你一念之间。”

  胡宁疋没有作任何理会,手中宝剑分花拂柳,绵绵攻来。

  赵雨昂一侧身,闪开一招“懒龙摆尾”,右手突然一振,剑丸一弹而伸、一抖而直。盘步、磨肩、回肘、翻腕,柳叶剑刃,带起一阵轻微的呼啸,还击了一招“流云出岫”,凌厉无比地攻向对方中盘。就在这一招还击开始,两人每出一招,剑刃都在呼吸之间,任何一个瞬转,都可以造成血流五步的惨烈场面。

  看得赵仲彬浑身冷汗,眼花缭乱。

  朱云甫看得十分凝神,但是他的口中喃喃地说道;“赵大侠手里应该有一柄宝剑。”

  道理很简单,因为赵雨昂手里握的是一柄宽如柳叶、软如柳条的剑丸,在声势上就弱过胡守疋的宝剑,而剑丸的使用,在于灵巧,耗费内力太多,长期缠斗,非常不适宜。

  一紫竹箫史站在一旁,注意力一直放在赵仲彬的身上,她从他身上仔细了解真正的父子亲情。对于两人的拚斗比剑,反而没有去注意。

  一转眼十余招过去,胡守疋斜削一剑“沾衣拂袖”,左脚进步,右脚斜身,宝剑又快又潇洒地削向赵雨昂的丹田小腹。

  赵雨昂原地不动,一吸丹田,以一寸之差,让开剑锋,就在这一刹那间,胡守疋的右手一沉腕,剑光以极快的速度向上一挑。

  这一招变化太快,也太下流,没有一个高手会轻易攻击别人的下阴。

  赵仲彬哎呀一声,几乎要伸手掩面,不忍目睹。

  赵雨昂说时迟,那时快,手中剑丸向下一落,剑身突然软如棉,缠住对方宝剑,几乎就在对方剑光上挑的同时,只听得赵雨昂一声断喝:“撒手!”

  呼地一声,对方宝剑果然应声飞出,在西映的阳光中,闪耀出一阵光芒,宝剑飞得很远,落到竹丛中去了。

  胡守疋握着右手,鲜血从左手握住的指缝中,滴落下来。

  胡守疋的脸色是苍白的。

  紫竹箫史淡淡地说道:“雨昂兄!并不是我嗜杀。对于投降变节,认贼作父,助纣为虐的人,杀无赦!”

  她缓了一口气,看了赵雨昂一眼。

  “我知道,雨昂兄昔日仗剑江湖,还从来没有在剑下要过人命。再说,凡事能存一份仁心,总是好事。但是,我们将来所面临的大责重任,总得在天下人的心中,立下一个原则:悔过投诚,既往不究,执迷不悟,必杀无赦!”

  赵雨昂没有答话,他手中的剑丸忽然举起,挺得笔直,缓缓向前伸出。

  胡守疋突然退后两步,双手抱拳口称:“赵大侠!我认输了,从此我遁迹山林,再也不替元人做事了。”

  赵雨昂叹了一口气,剑丸一软,手肘回收。

  就在这个时候,只听得有人吼叫一声:“好一个贪生怕死的东西!”

  人影一闪,手中持的白蜡杆子宛如一条昂首吐信的怪蟒,直扑而来。

  胡守疋断没有想到自己人会来袭击。

  更重要的一个习武的人,丧失斗志,心神分驰,比一个普通人还要迟钝。

  眼看着这根白蜡杆子就要捣向后心。

  就在这样千钧一发的刹那间,赵雨昂人从地上一弹而起,闪电扑到,手中柳叶剑丸,直化作一缕寒光,迎向白蜡杆子。

  就在这同时,赵雨昂嘿气出声,大喝一声:“断!”

  “咔嚓”一声,白蜡杆子断了五寸。

  但是,余势未衰,仍然直冲向前。

  赵雨昂身形已落,正好贴在胡守疋的身后,只见他左脚高挑,上身微仰,巧妙而又及时的踢出一式“魁星踢斗”,准确无比地踹中白蜡杆子,只听得“铮”一阵嗡声,白蜡杆子被踢得飞开,几乎脱了长白之熊的双手。

 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,震惊了长白之熊。

  白蜡杆子是一种十分霸道的兵器,类似六十八般兵器中的大枪,枪为百兵之主,白蜡杆子除了没有枪头,比枪更难缠,而且比枪更长,不容易被削断。

  赵雨昂用柳叶剑丸削断了长白之熊的白蜡杆子,显然不是剑利,而是他深厚无比的内力,在那一瞬间的爆发,即使是用一张纸,也可以斩断一根棍子。

  长白之熊稳住了浮动的脚步,握着断了一截的白蜡杆子,怔住在原地。

  赵雨昂收回剑丸,正声说道:“我无心伤害你的兵器,因为急切之间,我为了不让你伤害到胡兄……”

  长白之熊立即冷笑说道:“不必解释,江湖上成者王侯败者贼,谁的本领高,谁就是大爷。现在你也不必假惺惺,你要怎样?你可以说,做不做是我的事。你放心!我不是胡守疋,我的脊梁不像他那么软。”

  赵雨昂说道:“熊兄!你开口江湖,闭口江湖,其实江湖重的只是一个理字。有理天下去得,无理寸步难行。我今天拦住你熊兄对胡兄下手,也无非是个理字。”

  长白之熊冷笑道:“我说过,现在你是赢家,只有你说的,没有我说的,想必你要说出一套来,你尽管说。”

  赵雨昂说道:“我要跟你谈的是你方才骂胡守疋兄贪生怕死四个字。”

  长白之熊“哦”了声,显然赵雨昂说的,出乎他的意料之外。他顿了一下。

  “我在听。”

  “什么是贪生怕死?”

  “我说了,我在听。”

  “在应当死的时候,不敢死、不愿死,这才叫做怕死。举个例子来说吧!大宋朝亡了,那些在朝廷里做大官的人,既不能力图恢复大宋朝的江山,就应该以死报国,以谢国人。可是却有些人投降变节,屈膝求荣,这些人才叫做贪生怕死之辈”

  “你扯得太远了!”

  “不远,胡守疋方才败在我的手下,不是他的剑术不精,而是他没有料到我的柳叶剑丸,可以坚硬逾钢,也可以柔软如棉,就因为这样的一瞬疏忽而败下来。”

  “习艺不精,怨不得别人。”

  “即使如此,也不致于就要以命相偿。”

  “人在江湖,自要刀头舔血讨生活,打不过人家,就要丢命。”

  “错了!就因为江湖上大家都有这种念头,所以,一股暴戾之气,充满了江湖,动辄流血五步,横尸两人。有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,怎么可以这样轻蔑生命?”

  “这且不说,还有别的。也就是你所说的,当死不死,就是贪生怕死!”

  “是这样吗?还有什么理由说他当死而不死?”

  “他有愧职守,对不起主子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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