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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〇


  正是殿下僧众,低声齐喧佛号,悠扬乍起之际,突然凌空一声断喝:“住手!”

  这一声断喝,宛如平地焦雷晴天霹雳,震得殿下僧众,耳内嗡嗡直鸣,心神为之震动。

  数百僧众几乎是不约而同,心里都在惊诧地闪电一转:“这是何人?能有如此功力?又胆敢在大雄宝殿之上,如此朗声断喝?如果这人是寺中弟子,也太忒胆大;如果此人是寺外之人,他又是何人,能插手少林派内之事。”

  殿下僧众如此在心里闪电一转,殿上闲灵老和尚和北岳秀士姚雪峰,何尝不是遽然一惊?有道是:来者不善,善者不来。

  这人胆敢在少林寺出事,而且是当着全寺僧众俱在此间之时,插手管上闲事,必有惊人的功力,至少,此人胆色可谓举世无双。

  殿上殿下如此各转念头,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向上看时,只听到一阵衣袂飘风,一条人影宛如陨星坠地电射而下,站在闲云老和尚身旁,神情自若,气宇昂藏,视殿上怒目遽张的闲灵老和尚和北岳秀士如无物。但是,最使殿下少林寺三代弟子武林精英的僧众所惊诧不已的,来人竟是一位年未及冠的年青相公。

  这位年青相公当殿一落,青衫飘拂,玉树临风,星目神光送射,剑眉微挑,不怒而威。

  北岳秀士一见之下顿时脱口微有惊意地轻轻啊了一声:“原来是你呀!”

  闲云老和尚阖着双眼,此时微微睁开,也微微地一震,低喧一声佛号,说道:“祁施主!”

  本空大师碍于职责所在,当时立即叱道:“施主如此擅闯少林大殿,用意何为。”

  年青相公顾盼之间,对大雄宝殿上下打量一回,朗声说道:“神州丐道门人江都祁灵,为贵寺铁杖大师方外之友,大师十余年沉冤待雪,在下为友仗义,专程前来,行动举止虽属鲁莽,用心立意却至光明,贵寺方丈碍于清规,阻于颜面,既不肯为门下弟子雪冤,进而甘心受辱,在下不忍铁杖大师死后含冤,更不忍令少林一派自起争端……”

  祁灵一口气说到此地,闲云老和尚在旁边忍不住插口说道:“祁施主休要陷老僧于不赦之律。”

  祁灵叫道:“老前辈忍辱之心,未济于事,何况晚辈此来,与老前辈无涉,一切罪过。晚辈自愿承担。”

  当祁灵飘身下落之际,闲灵老和尚确曾为之一动,继而一听“神州兮道门人”的字号,两道长眉不觉微微一皱,转而一念,立即叱道:“数十年来,尚无人胆敢在少林寺内挑衅,慢说施主是神州丐道门人,纵使令师前来也不能如此视少林为无物,达摩护法僧人何在?”

  当时闪身而出四位黄衣袈裟的中年僧人合掌听命。

  闲灵老和尚喝道:“拿下来,待神州丐道亲自前来理论。”

  祁灵哈哈一笑,指着闲灵老和尚说道:“老和尚!出家人贪心未戢,仍有权位之争,空自吃斋礼佛,你勾引外贼,陷害掌门,虽与我这局外人无关,却是天理难容。”

  此时四个黄衣袈裟的和尚,已自抢身到近前,旋风一转,四只手闪电齐抡,围攻四面,同出一招。

  这四个和尚都是达摩院中的高手,也正因为祁灵口称是神州丐道的门人,未敢存心轻视,这才合力围攻,劲风四起,身形四合,这一招四行擒拿,端的是声势不同凡响,威势凌人。

  祁灵轻叫一声:“起!”

  人像脱弓之矢,闪电冲天,一拔七丈有余,展袖飘身,悠然下落之际,凌空说道:“我与铁杖僧知交,与各位无怨,在下不便还手。”

  话一说完,人已飘落到四人围攻的圈外,安闲飘逸的站在那里,摇头说道:“在下与贵寺远近无怨,只身来此,岂有挑衅之理?若论在下有擅闯贵寺之嫌,且容在下先将铁杖大师生前沉冤昭雪之后,再向贵寺方丈谢罪,诸位若一味逼迫,大雄宝殿之前流血横尸,断非智者所为,在下言尽于此,各位大和尚三思。”

  祁灵这一番话说得人情人理,且又不亢不卑,听在在场僧众耳里,也都暗自点头。铁杖大师十余年之事。寺僧多少均有所闻,虽然难能尽信,无奈从无人胆敢为之稍作辩白,连掌门人也引咎面壁,夫复何言?

  但是,十数年后,掌门人返回寺内,代理掌门却趁此时重提往事,欲加之罪,此事显得突然,众僧未免不起疑窦。如今,祁灵如此再三强调铁杖僧昔日沉冤莫白。无形中触动众人心思。

  祁灵不等众僧反应,先自遥向闲云老和尚落地一躬,拱立说道:“贵寺内部之事,晚辈斗胆也不敢插足其间。但是,铁杖大师,临终之托,弟子必须忠于其事。”

  说罢,便昂然向大殿当中走去,殿上的闲灵老和尚原先看见祁灵一跃八丈,乃确信是神州丐道门人无疑,后来听他竟有暗地挑动僧众之意,顿时急怒攻心,尤其达摩院四僧一招落空,便停手不前,分明受了祁灵那一番话的影响。

  有道是:有事心虚,闲灵老和尚一见达摩四僧停手不攻,让祁灵直上殿来,他竟一时忘记代理掌门的尊严,不知道叱喝僧众,拦阻祁灵,竟而一掳大袖,微曲右臂,大力金刚掌,行攻待发。

  站在一旁的北岳秀士伸手一拦,说道:“大师不必动怒,这娃娃如果是凭理而宋,我令他自知理屈而回;他若是倚仗邋遢老鬼临时开顶传授的几手功夫,想在少林寺撒野,又何劳大师动手?合寺上下断难相容他。”

  北岳秀士这几句话说得刁坏已极,把祁灵轻轻拨向寺内僧众对立的一边,端的称得是老奸巨猾之辈。

  祁灵何等精灵?焉有听不出语气用意之理?当时停下脚步,微微一笑说道:“在下是说理而来,为死友仗义,尊驾如何能使在下理屈?”

  北岳秀士冷冷地点点头,朗声说道:“铁杖僧十数年前奸杀害命,事实俱在,连他的业师闲云老和尚都不能有一言相辩,你独何能声言冤屈?十数年前你娃娃几岁?能如此胆大妄言,推翻旧案?”

  北岳秀士说来咄咄迫人,听来也确是理由俱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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