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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九


  祁灵从岩石上飘身下落,停在第一根石桩之后,他没有立即腾身再起,充足眼神,朝四周看去。但见十数丈之内,俱是水塘,除了疏落的绿荷红莲之外,那里有一个汉梗穿插其间?显然与鲁颖方才所说的“汊埂到处,错综复杂”这八个字,不尽相符。

  祁灵想不出要领,只暗自惴惴不安,觉得天都峰上的一切,不仅不可以一般常情来衡量,更不可以一般等闲视之。但是,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?祁灵在倍增警觉之余,更凭添无限豪气,脚下一使劲,不再稍停,一路照准那些磷火萤光石桩,巧展蜻蜓三点水,微沾即起,乍落复行,不消片刻时间,眼前萤光石桩消失,水塘踪影俱无,只有苍林翠柏,拦住去路。

  白衣二婢,不知何时又赶到前面,站在柏树丛林之前,侍立迎接,此时树林之中,灯光俱起,光亮一片。祁灵随在二婢身后,穿林而入,但觉清香盈鼻,醉人心脾,既人林深许久,才发现在这葱笼翠柏之中,有着好几幢极其精致的房屋。

  白衣小婢将祁灵引到一间灯火辉煌的屋前,鲁颖姑娘已经迎出屋外。

  屋内壁灯数盏,木椅数张,清茶两杯,香炉一座,除此之外,便是清烟袅袅,幽香满室,这间房屋所给予祁灵的印象,是宁静、简朴、安祥与和平。

  宾主落座之后,祁灵拱手说道:“祁灵此次前来赴约,一则告慰姑娘,毋庸再备解药;再则要以千招之数,领教姑娘黄山绝艺,荷承姑娘如此盛意款待,视为宾客,祁灵受宠若惊,谨此先行致谢。”

  鲁颖姑娘闻言微微一笑,宛如蔷薇初放,百合盛开,圣洁端庄,而又甜美无比,祁灵当时不禁心里咚地一跳,赶紧收住眼神,不敢对视。

  鲁颖一笑之后,轻轻的说道:“祁相公果然是为这两件事,来到黄山的么?”

  祁灵心里为之大惊,闪电一转,暗自忖道:“难道我在言词之间,有了破绽么?”

  当时依然神色不变地,应声说道:“黄山天都峰除去与鲁姑娘千招之约,尚有何人与祁灵有一面之交?”

  鲁颖点点螓首,含着微笑,说道:“祁相公说得极是,黄山天都峰,从无宾客,亦无友人。不是路人,就是仇敌。祁相公此来,除了与鲁颖有千招之约,自然不会再有他人。但是……”

  鲁姑娘说到此地,两道眼神瞪住祁灵,接着说道:“鲁颖与祁相公订约日期,尚有月余,祁相公提早而来……”

  祁灵抢着说道:“鲁姑娘是相疑于小生,抑或是怪罪于小生未曾遵期前来?果如是,祁灵谨此告罪,并就向鲁姑娘告辞,且待月后,再踵黄山,履践前约。”

  说罢立即一躬落地,长身即起,便要向门外走去。

  鲁颖姑娘对于祁灵的遽然离去,毫不以为意,只是轻轻地笑道:“祁相公既然专程前来,又何必如此匆匆而去?”

  祁灵本已走到门口,闻言回身,向鲁颖说道:“不能取得主人信任,祁灵便无颜坐立此间。”

  鲁颖姑娘依然微笑说道:“易地而处,相信祁相公也会有此一问。”

  说着话,站起身来脸上颜色一正,笑容遽收,面向祁灵恳声说道:“祁兄能容鲁颖略进一言否?”

  由“祁相公”一变而为“祁兄”,听在祁灵耳朵里,为之一震。而且,鲁颖脸色严重,想必更有重要言语相告,当时祁灵也转过身来,走上前两步,拱手说道:“姑娘有何教言,祁灵自应洗耳敬聆。”

  鲁颖举手示意,让祁灵重又回到座位上,这才缓缓地说道:“方才鲁颖已经说过,黄山天都峰自十数年以来,几乎是遗世独立,与人隔绝,所以天都峰向无宾客临门,亦无友人来往。鲁颖邀约祁兄来到天都峰,不仅触犯泄露地址之禁令,尤其邀约外人来此,更是断不允许。”

  鲁颖一口气说到此地,缓缓地低垂螓首,长长地嘘了一口气,然后抬起头来,神情黯淡,眼有泪光。接着又说道:“其实欲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,家兄所作所为,纵然今日无人知道,也会泄露于他日,而且我敢断言,一定会在他一切准备完善之前,而武林早已通知。所以,我这才胆敢决定邀请祁兄前来……”

  祁灵抢着说道:“令兄莫非就是万巧剑客鲁半班么?”

  鲁颖点点头,说道:“祁兄对于一目大师五块玉块的事,都已经知道,对于黄山天都峰应该知道得不少。黄山所竭力防范之事,又有何用?还不是照样有人知道么?因此,才触动我邀约祁兄来此之意。但是,祁兄以神州丐道之门人身份,不能以真诚对人,鲁颖何敢再有所言?祁兄以为然否?”

  祁灵闻言悚然,正色说道:“鲁姑娘既以肝胆相照,祁灵自不敢以谎言相欺,此次远来黄山,以应姑娘之约,确是事实。但是,顺道前来探听一人。”

  鲁颖闻言一惊,连忙说道:“黄山天都峰任何人对外均毫无牵连,祁兄前来探听者,其人为谁?”祁灵说道:“正如姑娘方才所说,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,黄山天都峰虽然向来以杀人灭口,以防外泄,更遑论与外界略有牵连。但是,那又有何用?在下与姑娘,不也是在这种情形限制之下,订约千招么?”

  鲁颖当时脸上微微一红,摇摇头说道:“我是例外,那是不可相提并论的。”

  祁灵微微一笑接着说道:“姑娘能够例外,旁人又何尝不能例外?”

  鲁颖却认真地说道:“祁兄此话,听来不无道理。但是,以我居住黄山十余年,生长于斯,所了解的情形而言,这种例外,舍我之外,不作第二人想。其一,如今黄山,芸芸众生,除了我忧心忡忡,焦虑来日,有谁会作杞人之忧?其二,我不相信黄山还有第二处水莲村,还有第二个鲁颖,能有如此大胆,敢冒凌迟之罪,私下结识外人。”

  祁灵收起笑容,也认真地说道:“鲁姑娘!玲珑心窍,体察入微。但是,姑娘可曾想到,黄山派出之人,虽然不敢私自结交外人,能否防止外人暗中探得虚实,明察身份,而进入追查呢?”

  鲁颖轻轻地“啊”了一声,摇头叹道:“果然是有人不慎多言,而让祁兄知道了底细,而追到黄山么?”

  祁灵点点头。

  鲁颖长叹一声说道:“祁兄神州丐道门人,你说此话无法令人不信。但是,黄山向来不放单行,一语外泄,同行之人立即毫不留情下手灭口,所以我又难以尽信。祁兄!你说此人是谁?”

  祁灵深有戒意地说道:“他是鲁沂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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