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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一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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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“圣上很是关注桑元帅,但愿桑帅一切以国事为重。”远从行在“临安府”来的内侍郑珪唠唠叨叨的叙说着。“至于桑帅和王彦之间的纠纷,唉,本是小事一桩嘛,毋须认真,咳咳,毋须认真。” “微臣忠心一片,皇天可鉴。”“九头鸟”桑仲垂目屏息,现出肃穆的神情,在旁陪坐的张用与“一丈青”夫妇俩,却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。 桑仲偷偷瞪了他俩一眼,继续别着嘴唇说道:“其实微臣也并未把王老帅的挑构放在心上,毕竟我也在他麾下不少时候,素知他不能容物。只是朝中却有一帮人莫名奇妙,屡次在圣上面前骂我是贼……” 郑珪忙道:“没有的事!桑帅莫听传言,作不得准的!作不得准的!” 桑仲冷笑一声,续道:“这且不提,就拿我四弟张荣的事来说吧,去年大战‘缩头湖’,功绩如何,大家心里清楚得很。结果呢?” 郑珪连忙又是一阵好言相慰。 天子亲遣内侍前来抚问,桑仲这次可说已挣足了颜面,但他的野心尚不只如此而已,更大的图谋已在他心中成形,就像巍峨雄壮的襄阳城楼一般矗立于胸际。桑仲几乎可以看见自己官拜节度使,指挥六军北伐中原,成为郭子仪一流的人物。 郑珪回朝复命的那天,兀自向桑仲说了许多好话。桑仲该抱怨的都抱怨过了,该给的自也不会少给。郑珪满面堆笑,黄金入袋有多重,将来在天子面前对桑仲的评价便有多重。 张用等钦差走了之后,摇头笑道:“桑老二,做官还是你有一套,咱们旧日兄弟可都没这本领。岳大头近年来转战江西、湖东,虽也立了不少功劳,却仍只是个正六品的都总管而已,比起你来还差了一截。” 张用自东京撤退后,又横行了一段日子,巧不巧,竟在半路上遇见死了丈夫的“一丈青”马夫人,两人本就有些意思,便干脆将两路人马搅作一块儿,去年五月接受岳飞招降,屯驻江西路瑞昌一带,此次夫妇俩借着护送钦差之便,北上襄阳来会老友,眼见桑仲雄霸荆襄,控地千里,有众三十万,不禁暗自叹服。 桑仲哼道:“当初在‘崔府君庙’救了皇帝一命,难道还是白救的?如今他虽绝口不提,心里却是明白得很。” 张用暗忖:“难怪这小子有恃无恐,在钦差面前也敢抱怨这,抱怨那的。” 桑仲又唤来如今已倚为左右臂的“一丈青”李横,笑道:“两位‘一丈青’想必闻名已久,今日初次见面,莫要七搅八缠的变成了‘两丈青’。” 张用笑骂道:“鸟嘴硬是吐不出象牙来,大约是孤家寡人孤疯了!”马夫人哼道:“还不急,等我生个女儿给他做老婆。” 众人哈哈大笑。桑仲传令大开酒宴,高呼痛饮,席间张用说起去年八月秦桧拜相以来的种种情形,不由得咬牙切齿,大骂不休。“这狗头一上任便恁恿皇上诏罢两河‘忠义巡社’,梁小哥他们那些河朔义军五年来洒了多少鲜血,拋了多少头颅,如今一纸诏令,抹煞得一乾二净不说,竟还不准义军渡河南归,若有守臣胆敢接纳,居然还被判罪,这到底是什么意思?刘豫分明是个无耻叛臣,受金国册封为子皇帝,咱们朝廷却还称他们做‘大齐’,叫得顺口得很,真不知是谁比谁无耻?” 桑仲笑道:“江南天气和暖,风景秀丽,物产丰饶,你可知这是个什么所在?” 张用、“一丈青”马夫人方一摇头,桑仲已接着道:“这是养懒人的大好所在!如今朝中有谁想打仗,你倒是说说看?张浚、李纲、吕颐浩、咱家、岳大头这些主战派,那个不被当成疯子?” 张用大叹口气,摇头不语。 桑仲压低声音,又道:“尤其是皇上,听说建炎三年耶律马五偷袭扬州,把皇上的卵蛋都吓破了,至今还生不出个儿子……” 大伙儿忍笑不住,一齐做了个砍头的手势。桑仲吐吐舌尖,又道:“这也难怪他,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后生,平常养尊处优,怎禁得起那几年成天破人追杀?朝廷近日由绍兴迁至杭州,将杭州升为临安府,光只这个‘安’字,其心可知。其实嘛,这些都是纸糊的,宋国一厢情愿偏安江南,只怕人家不依。金国这两年来倾尽全力,用兵川陕,京东、京西、淮西等地只是无暇顾及而已,宋人莫以为从今以后便可长治久安。”顿了顿,又道:“不过,去年十月兀朮大败于和尚原,皇上可又有些心动了,我猜朝廷近日已有北进之谋,否则遣人来安抚我个卵?咱们这批人总有扬眉吐气的一天!” 张用点点头道:“朝中主战、主和争议不休,总该有个了断。秦桧这个投降派的首领,非要除掉不可!” 桑仲道:“总有人会想办法去料理他,‘河北大侠’公孙羽……” 话没说完,却有小校来报,说是一个名叫燕怀仙的求见。 桑仲喜得跳起身来,亲自跑了出去,果见燕怀仙站在星光之下,神采奕奕,双目炯炯生辉,全身上下散发出难以匹敌的气势。 桑仲不禁暗忖:“这小子怎地修练得如此厉害?要论个人修为,我桑老二可连他的尾巴都摸不着了。”嘴里笑道:“五郎,一别两年多,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!”上前一把抱住,摇晃不休。 燕怀仙道:“二哥,气候愈来愈大了,位列三公想必指日可期。” 桑仲哈哈大笑,拉着燕怀仙进了大帐,众人本都是旧识,数年不见,倍感亲热。 桑仲道:“老四派人稍过信来,说你在‘缩头湖’大战之后,忽然不知跑到那里去了,他急得很,生怕你被那小狐……”猛地打住不言,将“狸”字硬咽回肚内。有关夏夜星之事,他也是看了张荣的信后才知道,连连大呼:“匈奴女王原来就是小师妹,怎地传言说她腰大十围,面如夜叉哩?” 同门师妹竟身为金国统领,这话自是不便在张用等人面前说起。 而燕怀仙提及自己过去一年的行踪,却吞吞吐吐,脸上现出困惑的神色。 桑仲寻思道:“五郎近年来老是这么阴阳怪气,则是着了那小狐狸的邪吧?”想起最近才听到的有关夏夜星的另一则传闻,更加暗自摇头不已。 却见张用手下一名亲信在帐外探头探脑,张用皱眉喝道:“作什么鬼鬼祟祟?”一边站起身子,走了出去,只闻一阵嘀嘀咕咕过后,张用厉声道:“你当真没有看错?”紧接着便领了那人行入帐中,面上一片阴沉,望着燕怀仙冷然不语。 桑仲心知事有蹊跷,忙间:“张兄弟,怎么回事?” 张用依旧瞪着燕怀仙,道:“我手下这位兄弟名叫丁九光,本是湖州安吉县人氏……” 燕怀仙闻言全身一震,转眼向那丁九光望去,只见他满脸怒容,目中几乎都要喷出火来。 张用续道:“前年年初兀朮兵下江南,丁九光兄弟亲眼看见金军先锋部队中有一支汉儿签军,都提点也是个汉人,名字就正叫做燕怀仙!” 桑仲沉声道:“丁兄弟,你没弄错?”丁九光大叫道:“就是他!就算把他烧成了灰,我也认得出他来!那天晚上金军抓去了二十多个少女,供这狗淫贼玩乐,我大妹子就是其中之一!” 燕怀仙叹口气道:“丁兄弟,那时我实在身不由己,任人摆布……” 丁九光厉声道:“你放屁!又不见有绳索绑着你,怎地身不由己?你的舌头又没被割掉,那天在大街上难道就不会开口说句话?” 桑仲忙道:“丁兄弟,说来你也许不信,江湖上制人的法子多得很。我姓桑的敢用项上人头作保,我这师弟燕五郎决非汉奸,更决不会做出那种猪狗不如的勾当!”他并不知燕怀仙近年来受尽了“寒月神功”的折磨,只当燕怀仙那时必是被人点了穴道,因问:“五郎,何方高人有此手段?金狗难道也会点穴么?” 燕怀仙又叹口气,不知要从何说起。 张用冷笑道:“拿什么点穴来推搪,世上那还真有点穴这门功夫?桑老二,你莫护短,我看这姓燕的眼神闪烁,说话支支吾吾,故意唉声叹气,根本就是心虚!”扭头吩咐帐外亲兵抬上夫妇俩的兵器。 桑仲皱了皱眉道:“丁兄弟,你大妹子翌日回家后,可有说我师弟曾经污辱过任何一个姑娘?” 丁九光傲然道:“说?她怎么说?是我们把她从井里捞上来的!”汉人素重妇女名节,以致妇女一旦贞节遭疑,往往以死自证。丁九光这句话可说得眉飞色舞,颇以妹子为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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