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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七


  逸云笑笑答道:“住店,老兄,可有上房?”

  “客官要住店?”店伙更迷惑了。

  “是的,小可至襄阳投亲,顺道至贵府找寻亲友,须小住三五日。”

  “客官要住店,上房正空着,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

  “怎么?不方便?”

  “正是,如果在此探访亲友,恐怕要耽搁些儿时日,在二天之内,住店的客人不准外出。客官如有急务……”

  “怎么?这是贵店的规矩?是府大人的官令?”

  “南阳府蔡二爷的金谕,阁下不住店请便。”声传自身后,嗓门极大,厅中客人全都一怔。

  逸云转头一看,原来是门外二大汉之一。

  逸云赔笑答道:“小可不知规矩,兄台休怪!”

  大汉冷冷地说道:“从今天起,三天中客人不许外出。”

  逸云走向柜台,向神色木然的帐房说道:“小可逗留三天亦无不可,可有带内外间的上房?”

  店伙上前抢着说;“有内外间的上房全住满了,贤夫妇可住后厢精合上房。”

  “也好,请领路。”

  那大汉又说活了,语气仍冷冰冰地:“阁下尊姓?由何处来?有事么?”

  逸云忍着一肚子气,心中暗恨,向帐房淡淡一笑道:“老先生,南阳府可是有寇警?要盘问商旅了?”

  帐房脸色泛灰,说道:“客官,出门人自己保重些。那位李爷是蔡二爷的兄弟,是为你好,请吧!”

  逸云仍然淡笑,向大汉说道:“哦!小可外乡人,不知内情,李爷休怪。”他拱拱手。

  “哼!我是为你好。”李爷声音仍冷。但也许是帐房的迷汤把他灌昏了,他成了蔡二爷的兄弟啦!声音已没先前冷。

  “是,多承关照。小可姓云,名吉,由许州来,欲往襄阳投亲。”逸云仍赔笑答。

  “在这儿逗留,有何贵干?”

  “五年前,听说小可的一位表亲,流落在南阳,小可拟在此探访他的下落。”

  “记住,任何事三天后再说,不然……哼!”李爷说完,转身出门去了。

  一旁低着头的如黛,气得立咬牙,要不是有逸云在,她不将那大汉打得头青舱肿才怪。

  老帐房抹掉额上大汗,向店伙摆摆子。

  “客官,请随我来。”店伙计领两人跨入院中。

  精舍在上房的左侧,那是一座独院,分为两层,每一间客房,都布置很十分淡雅且宽敞,内间作为盥洗室,有另一道小门相通。

  这是作为好静的仕子,往来住宿之所,没有前面喧嚷嘈杂,而月.有另一条走廊绕过客房直抵外厅,极少闲杂人进来打扰。

  精舍中的客人寥寥无几,不时传出低微的吟诵之声,与前面院子的嘈杂,成了两个世界。

  店伙领两人进厅,上二楼到了向东一间客房,打开房门说:“客官气度风标皆迥异常人,定不是低三下四之流。这精舍中的客人,皆是有身份的公子少爷;等闲人不至前来打扰。贤伉俪既在小店小驻,在这儿包令两位满意。可是,这几天也许有麻烦,出门人到底不太方便,尚请忍耐为上。”

  说完,指着门边一根拉绳,又道:“下面有小厮掌管精舍杂物,客官如有吩咐,请拉此绳,自有人前来听候使唤。”并将房内设备一一说了。

  逸云将包裹放在几上,发问道:“老兄,那蔡二爷在贵地……”

  店伙脸色一变,赶忙摇手道:“客官,对不起,小人无可奉告,对不起……”说着说着,匆匆地带上房门,仓惶地走了。

  “哼!看那家伙有几个头,走着瞧。”姑娘说话了。

  “黛,他既名双头蛇,大概有两个。”

  房中一床一几一柜双椅,迎着一座书架,一具锦墩,案上有一盆海棠,小小的花蕾一蔟簇地快开了。

  床上锦帐红衾,十分清洁醒目。姑娘小心翼翼地放下长包裹,回头一看到床,红潮满颊,像一朵盛开的山茶花,不敢正视,下颔几乎触到了酥胸。

  逸云知道她的心情,轻轻地拥抱着她,柔声说:“黛,委屈你了。”

  姑娘嗯了一声,将粉脸向他怀里藏。

  良久,她像记起了什么,突然脱开他的拥抱,奔至几旁,打开包裹,一面说:“大蝠、二蝠也该透透气了。”

  包裹一打开,两只神蝠抱在一块儿,睡得正香呢。光亮一照,他们的一双火眼金睛眨了几眨“吱”一声轻叫,仍然相拥而睡。

  “哦!它们怕光,让它们好好睡吧!”她将包裹包上,将三剑置在一旁。

  逸云将剑塞到床后,笑道:“亲亲,它们岂会怕光,昨晚的龙犀血,它们受益大着哩!放在衣柜上,它们该活动时,自会出来的。”

  两神蝠吱吱一声轻叫,在包裹中伸出头来,四面打量,一放上衣柜顶,他们便都缩入里面去了。

  逸云将衣包放入衣柜,向姑娘说道:“黛,昨晚奔波一晚,也累了,快去洗漱休息一会儿,我去招呼饮食。”

  姑娘玉脸又泛酡红,取了洗漱用具飞入内间去了。

  逸云一拉拉绳,招来了一个相当清秀的小厮,吩咐他准备菜果,方自去洗漱。

  上午悄然度过。午后,逸云和姑娘正在窗前并肩相偎,亲呢地情话絮絮,忽听进入精舍的月洞门,响起了沉重的足音,显然有一大群人正向这儿来了。

  “找岔儿的人来了!”姑娘说。

  “不是找我们,且到东面去瞧瞧。”逸云似有所觉,扶着她到东窗下,打开了窗帷,由窗格子中向外瞧。

  窗外,正可看到月洞门,花砖走道中,正走着一群凶神恶煞,最先那人长像奇特,一眼就可看出他是何许人。长条子身材,大马脸,左颧骨与耳前之间,长了一个拳大的瘤;老鼠眼一大一小,烟囱般的简鼻,嘴角向下吊垂,颔下一绺灰色山羊胡。头戴如意英雄巾,内穿湖绿青绸紧身,外罩双狮滚球月白罩袍,袍袂下现出一小截剑鞘。只要稍一看他那颤抖着的肉瘤,不用问,定是南阳的地头蛇,双头蛇蔡二爷。

  他左右两侧,伴随着两个雄壮大汉,一身短打扮,腰带上插着腰刀,手中抓着铐链儿,锵锵作响。

  之后,是十来个粗眉大眼,粗胳臂大拳头的凶悍痞棍,带着腰刀铁尺齐眉棍虎尾鞭等杀人的家伙。

  这些人气势汹汹,挺胸凸肚走向精舍。

  逸云说道,“这些家伙要倒霉了!有好戏上场啦!”

  “哥,你是指那两个青年人?”姑娘向楼下一指。

  那儿,站着两个高大的背影,在精舍前石阶上背手而立,身穿一身月白儒衫,儒巾两旁飘带微晃,脚下是高底子粉靴。看神态,像是青年人,屹立如山,虽则只可看到背影,但仍可从后面看出他俩微凸的太阳穴。

  逸云微笑道:“他们已有四十出头,只是内功将臻炉火纯青之境,看去却像年青。”

  “哥,你与他们朝过像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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