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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


  东北数里有一处河湾,附近有寥落的几家农舍,地势偏僻而又距城不远,只有沿河下行的一条小径通向府城。

  唯一引人注意的地方,是南面不远的皆春楼和楼东的开明桥,是春季的花市所在地,江南芍药颇有名气。

  而现在是隆冬季节,风雪漫天。

  三更将尽,城外罡风澈骨。

  那几家农舍,正是乾清帮扬州分帮的码头堂口所在地。

  在东门码头,另有一处接待站。

  只有帮内的有地位人员,才能直接前往堂口,普通低阶人员与江湖朋友,皆在招待站安顿。

  乾清帮是半公开的帮会,不算是极端秘密,因此这里的堂口所在地,江湖朋友颇不陌生。

  这几天,堂口的戒备加强了三倍,虽则三更一过,不是夜行人活动的好时光,但戒备并不因此而松懈,明暗椿辛苦备尝,谁也不敢大意。

  分帮所有的人,皆对张三的深怀恐惧。

  对一个片刻间屠杀卅余名高手帮众的强敌,谁敢拍胸膛保证自己不害怕?

  河湾的大柳树下,泊了三艘快船,这就是分帮的“舵”,戒备同样森严,与岸上的堂相互策应,严阵以待,提防张三前来兴师问罪。

  谁也不知道张三何日来,何时来。

  有关张三的底细,谁也不知道,不知道才令人耽心。

  距农舍百十步,一名警哨在小径中往复走动。

  路旁枯草积雪中,两名潜伏的警哨,聚精会神监视四周,兵刃暗器随时皆可发射攻出,至少可以及时发现入侵者,发出警号通知农舍的人准备。

  任何人想向走动的警哨袭击,皆难逃潜伏警哨的无情的反击。

  走动的警哨是诱饵,所冒的风险极大。

  只有外行人才无知地袭击走动的警哨,稍具常识的人也不会做出这种蠢事,夜间派单哨不合情理,一看就知道是诱饵。

  偏偏就有人不在乎诱饵,胆大包天。

  警哨刚从路右转身向路左举步,对面路左的积雪中白影破空疾射而至。

  潜伏的暗哨在路右外侧,看到白色的淡淡虚影,已经来不及抢救了。

  走动的警哨是高手中的高手,白影一动便有所警觉,可惜白影来得太快,看清是人影打击已临头,飞扑的身法快得骇人听闻。

  “吠!”警哨仓猝中沉叱,本能地向迎面扑来的白影一刀疾挥。

  噗一声响,刀被一条白巾缠住往外震,白影疾落。

  “打!”

  跃起抢救的两暗哨狂吼,发射暗器抢救同伴,随着暗器跃出。

  来不及了,白影左手探人,掌心按上了警哨的印堂,身形一沉,再起时已昏顾的警哨扛上肩,沿小径向城厢电射而逝。

  呐喊声四起,有不少人拼全力狂追。

  农舍一阵骚乱,随即重新寂静如死。

  警哨是个气功已有相当成就的中年人,武功更是出人头地,所以才派出最危险的诱饵,做梦也没料到袭击的白影高明得出神人化,袭击之快无与伦比,竟然禁不起一击,双方相差太远了。

  一阵脸部的奇冷,把他从昏迷的混沌境界中拉回现实,雪光映照下,他看到身旁站着一个浑身白的人影,只露出一双黑亮的怪眼,自己却半陷在积雪里。

  “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。”白影用怪怪的嗓音说。

  “张三?”他吃力地挺身坐起问。

  “不错。”

  “可否明示真名号?”

  “无此必要。”“张兄,有话好说。”

  “无此必要。阁下,贵帮并没在限期前释放神偷李百禄。”

  “敝分帮主本来要遵嘱释放的,但总帮恰好有人在堂口,断然拒绝放人,希望张兄前来商谈,可否随在下前往堂口”

  “无此必要。总帮的人是谁?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你不说,在下也不需知道。”

  白影张三语音刚落,他猛地飞跃而起。

  双爪如钢钩,抓胸揍腹凌厉万分,相距不足三尺,这一记猝然袭击是拼命的狠着,对方即使能反击,也将两败惧伤同归于尽。

  钩碰上了更坚硬的钢钩,立即被白影的双手接住向下一按,有指骨折断的声响传出。

  接踵而至的打击令他失魂,一阵拳打掌劈脚挑,打得他浑身骨散肉松,不知人间何世,仆倒又被拖起。

  直至接近昏迷地步,白影才住手一脚踏住了他的右肘。

  “神愉李百禄被囚禁在何处?”白影张三厉声问:“要是你敢胡说八道,我要把你弄成一堆零碎,说一不二。我还有两个俘虏可以问口供,谁说谎谁将生死两难,说!”

  前晚张三说要把镇淮楼变成血海屠场,果然成了血海屠场。

  “我……哎……哎哟……我……”他痛得快要崩溃了,说的话模糊不清,叫痛的声音却清晰得很。

  “我等你的回答。”张三冷酷地说:“记住,我要的是实供,生死大权操在你自己手中。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“说!决定你的生死。”

  “神愉已……已经……已经……”

  “灭口了?”

  “他……他自……自杀的……”

  “自杀?混蛋!他那种人精明机警,只要有一线生机,决不会自杀。你们没能捉住我,这就是他的生机,他应该明白。而且留活口比杀了灭口有利,他不会自杀,一定是你们用酷刑迫死了他。说!谁迫死他的?”

  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
  “不知道?哼!那表示你已经对我没有利用价值了,那就……”

  “我说,我……说……”不等张三动手,他崩溃似的厉叫。

  “我在听。”

  “是……是总帮香堂三……三爷程……程……”

  张三突然向下一挫,微风呖然,形影惧消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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