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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七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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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一个是女的,手上好像有弓。”孙一青划桨的手慢下夹了。 “是弹弓。”他剑眉深锁:“北地武林朋友的玩意,不是射箭的弓。两位,有点不妙。” “荆山那一伙?”孙一青语气变了。 “巡防营的密谍。” “什么?杨老大,别开玩笑,他们会走这么远?” “信不信由你。我猜,他们是从荆山那伙人那儿来的,同那些强盗查问逆犯的下落。” “这……那该与咱们无关。” “很难说。瞧!他们打出要船往右岸靠的手式了。” “那……” “除了遵命之外,别无他途。”他沉看地说,长桨斜推,船转向冲向右岸河湾的底部。 船靠上河岸,竹筏也到了。两位中年人跳上船,一佩刀一佩剑。 “叹:是你?”佩剑的人看清了后船的杨柳青,冷电四射的鹰目冷电更盛:“看来,你可能真的涉嫌。” 杨柳青心中叫苦。他对那双凶光暴射的怪眼记忆犹新,半点不暇,这家伙正是那天晚上,要砍他的手指逼供的怪人,那晚虽看不见这人的面貌,但那双令人作恶梦的怪眼他太熟悉了,一见难忘。 似乎。腹、肋被痛打的地方隐隐作痛了。“你……你们……”他期期艾艾语不成声。 “该死的混帐东西:你不是周二的邻居杨柳青吗?“中年人以为他没看出自己的身份:“那天晚上,我就料定你通逆,现在你又出现在逆犯可能逃匿的地段内,你还有什么好说?人一定藏在船上。给我搜!” 又上来了两个人,女的也握看弹弓土来了。这位女英雄很美,年约二十出头,成熟女人的风韵十分撩人,劲装把浑身诱人的曲栈暴露无遗,显得更动人更夸张,瓜子面广透出精明俏丽的神彩,那双水汪汪似乎会说话的大眼活得很。那小蛮腰旁的盛弹子革囊重甸甸地。里面盛的恐怕不是泥弹。必定是可怕的金属弹丸。 船小,小舱内盛了货物担。空间更显得狭窄,上只能爬进舱睡在货物上。在外面一眼便可看清所有的空间。 中年人一口咬定里面必定有底舱,喝令把货担一一搬上岸。最后,不但不见有人藏匿,连老鼠也搜不出半只来。最后,货物重新搬上船,将船押往麦城。 杨柳青三个人不住苦苦哀求放行。但那些人天生的铁石心肠。连血都是冷的,以几记耳光和拳打脚踢作为答覆,一口咬定他们涉嫌通逆,需进一步追查,毫无通融余地。 富阳与荆门州一带,一度曾经陷入叛军手中,目前仍是戒严区,一旦通逆的罪名落实,死路一条。 只要被巡防营的谍探指称通逆的人,地方官便静若寒蝉不敢过问,管辖权便无条件转移给军方。即使地方官明知被捕的人是冤枉的,也不敢提出任何异议或反证,事实上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位地方官,敢和代表旗人权威的军方抗争。 他三人设籍荆州府江陵县,而远在二百里外的荆门州当阳县被捕,就算他们有一百万个清白无辜的理由,也没有人敢冒大不违替他们申冤。 麦城,目前只是沮河、漳河会合虚的一座小小的荒村,已非昔时风貌。当年关公失荆州走麦城的遗迹,已无处可寻,三四十户人家,倒有一半是空屋空户。有些人家早已人丁断绝手有些人家逃到天涯海角再也没有回来。数十年兵连祸结。十室九空的惨况随处可见。 人丁太多了,生之者寡食之者众,就会有战争。战争是残酷的,是大自然的反淘汰;健壮的、优秀的、有用的人,都在战争中倒下去,留下的却是听天由命的老弱、痴愚、怕死鬼。在百万兵马的惨烈厮杀中,能幸存下来的优秀人才并不多。这与大自然禽兽的弱肉强食淘汰律完全不同,禽兽只有最强、最优秀的才能留下来。 麦城这小荒村,到处可见到一大群小孩,和大腹便便的女人,强壮聪明的年青人却很少见到。这是战乱后的大自然奇妙的现象;人死得大多了,女人的生殖率必定会直线上升。 巡防营在这里设有一处秘站,由密谋们主持,共有廿余名之多,全是健壮彪悍的男人,和刚健而又美丽娴娜的女人。村里那些脸有菜色的村民,见了这些人有如见了鬼,谁还敢出头管这些人的闲事?看到这些人押回俘虏,除了暗中叹息之外,皆避得远远地,唯恐惹祸上身。 秘站设在两栋稍像样的大宅内,一栋土瓦屋的后进作为囚房。 杨柳青三个人被送入临时囚房,方发觉还有比他们更倒楣的人。先来约五个倒楣鬼浑身污秽,脏衣裤可看到干了的变色血迹,有两个已气息奄奄,显然都曾经受过酷刑,进来大概有三四天了。 “我们完了,杨老大。”孙一青在壁角坐下绝望地说:“没料到咱们会栽在这里。”“我们该反抗的。”李二郎用拳锤打看掌心:“死,也要死得英雄些。” “小心。”杨柳青指指紧闭的肩外,意思是外面的看守耳朵尖得很,不能胡说八道:“未至绝望关头,不能绝望。我想,希望未绝。” “还有什么希望?”孙一青眼中燃起兴奋的光芒,对这位年轻而精明强悍老大,一向佩服得五体投地,老大说有希望,那一定的确有希望。 “有钱可使鬼推磨;钱可以买命。”杨柳青镇静地说:“我在后院埋藏了一批值钱的首饰金珠。” “老……老弟。”壁橱下一位脸色发青的中年人说:“他们不要钱,他们的钱来得太容易了。他们要人,要他们所要的人。” “他们的办事宗旨……”另一位难友接口,这人的右手五个指头血肉模糊,正发出恶臭:“宁可错杀一千,不可轻纵一人。老弟,认命吧。” “村西河岸的小丘旁,已经埋了五位仁兄。”第三位难友有气无力地说,脸部红肿左目已经失明。 “他们没有什么可招的。只好胡招,因而前言不对后语,终于熬不住酷刑,含恨九泉。所以招了还是死,不招也许可以多熬三两天。” “熬不得,老兄。”杨柳青笑笑:“像你老兄这样熬,生不如死。” 申牌初正之间,秘站约主脑人物从当阳方向返回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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