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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七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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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然姓熊的在南京有四品大员撑腰,五品知府与七品知县为了自己的前程,随时皆可能调转刀口来对付咱们。狗官们反反复复平常得很,不足为奇。” “是的,他们早先与姓熊的勾勾搭搭,便是明证。” “知道咱们底细的人并不多,而程捕头是知道最多的一个。其他几个狗官有把柄在咱们手中,不难应付。” “不错,这人相当精明干练。” “咱们必须早作打算,防患于未然。” “依你之见……” “划两条路给他走。”从人狞笑着说。 绝秀才沉静地点头,阴森森地说:“好,你去知会帐房一声,天黑前送五百两银子过去。咱们希望他走这条路,不然……” “属下这就去。” “好,我们都走。今晚,咱们在孙主簿家中宴客,不管是城内城外发生事故,皆与咱们鸿泰的人无关,走!” 众人下楼而去,已定下了恶毒的阴谋。 起更时分,明礼坊孙府堂开盛筵,鸿泰的三位东主作东,叫来了十席酒菜。孙府的主人孙纲,任职宣城县官居主簿,小小九品官神气万分,据说与绝秀才是儿女亲家,绝秀才在此宴客并不足怪。 赴宴的人,全是本城名流。三更初筵散客仍留,男宾们品茗清谈,国民民生风花雪月无所不谈。女宾们则在后楼欢聚,玩那些剪花、请蝶仙、牙牌等等兰闺清玩;当然也说说东家长西家短。 三更正,远远地,东门方向传来了警锣声。 二更末,夜席刚散,宁宣绸布庄附近,有不少黑影潜藏在每一处黑暗角落。 阁楼上,熊东主慕天与几位心腹密商要事。他显得有点心神不宁,向李掌柜说。“明天我走了之后,这里一切皆需你费神照料了。万一我一月之内不见回来,那就表示安庆之行失败了,你可以全权处理宁国的店务,结束后迁至芜湖总店候命。” 李掌柜眉心紧锁,苦笑道:“咱们就此认栽了么?” “恐怕是的。”熊慕天慨叹地说,长吁一口气,又道:“他们竟然将江洋大盗请来杀人放火,咱们怎能与他抗衡?哦!三月来,咱们亏蚀了多少?” “连抚恤金全算上,亏蚀一万二千余两。” “把店面与厂房盘给桑大爷,大概可收回多少?” “如果桑大爷敢收,可望收回一千两左右,这是最公道的价钱,只怕他不敢要。” “他会要的,他已经表示过了。” “怪!我不知桑大爷凭什么敢盘下来?他一个地方富豪,凭一些地方庄稼汉,能有多大作为?凭官府之力?事实已经证明官府毫无作用,而且显然与鸿泰官商勾结狼狈为奸,桑大爷倚赖什么?”李掌柜狐疑地说。 熊慕天泄气地说:“不必管他人的事了,桑大爷既然今天已表示过,自然他有三五分把握。” 总管周五爷接口道:“东主下安庆,不知要带几个人?” “你我两个人便够了。”熊慕天信口答。 周五爷摇头苦笑道:“风险太大,两个人双拳难敌四手,须防他们半途拦截。” 熊东主不以为然,笑道:“他们已成功地断了咱们的货源,烧了咱们的厂房,眼看咱们要关门大吉,犯不着冒险来对付我。他们谅必明白,如果我有三长两短,必将引起轩然大波,我南京方面的朋友……” 周五爷突然伸手一拂,两技明烛倏灭,烛台向西面的明窗飞去,喝道:“取兵刃,出去。” 楼中一暗,“啪啪”两声暴响,烛台砸在明窗上,接着传出一声惊叫,窗外有人向楼下飞坠。 “砰!”明窗崩坍,黑影凶猛地撞窗而入。 “砰!”西面的明窗几乎同时被毁,接二连三窜入几个黑影。 厅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但入侵的人似已完全熟悉楼中的一切,入内便封住了梯口,截断了退路。 “啊……”前进院落传出了惨叫声,有人被杀。 周五爷大喝一声,打出了一把飞刀,穿破窗而出,向下飞纵,飘落在邻店的瓦面。 熊慕天接着跃出,手中多了一把匕首。 四面八方皆有黑影冲出,第一个黑影虎扑而上,星光隐隐只看到对方的模糊轮廓,是个穿夜行衣戴黑头罩,只露出一双怪眼的人,单刀破风声入耳,近身了。 周五爷身形尚未稳住,百忙中仰身急退,踏破了几块瓦。间不容发地避过一招急袭,惊出一身冷汗。 同一期间,另一名黑影猛攻熊慕天,长剑吞吐如虹,势如排山倒海,一照面间,接连狂攻了九剑之多。 熊慕天身手颇为高明,匕首上下翻飞,连封九剑,回敬了七匕,两人展开了一场空前猛烈的恶斗。在一旁观战的另三名黑影跃然欲动,但并不急于加入。 楼下杀声震耳,刀剑的振鸣入耳惊心。 警锣传出了。 “并肩上,拖不得。”一名黑影沉叱。 刀剑四合,手下绝情。 一声惨叫,周五爷砰然摔倒,骨碌碌向下滚,滚至帘口突然大叱“东主快走……” 熊慕天以为对方真要撤走,手上一慢,突觉股下一震,浑身发麻,立脚不牢,扭身便倒。 剑光如匹练,破空点到。 他临危不乱,猛地奋身一滚,匕首猛边掷出,人向侧急滚。 “哎……”匕首贯入黑影的小腹,惨叫着摔倒。 “砰!”熊慕天跌下天井,立即昏厥。股问,一枚透风镖直抵骨盘,伤势不轻,再跌下丈余深的天井,不痛昏才是怪事。 呼哨声起落不定,入侵的人四散而逃。 店内外血肉横飞,十四具尸体,只有一具是贼人留下的。重伤五人,其中之一是熊东主。总管李二爷断了一条左臂,总算保住了老命。 熊慕天大难不死,昏迷了三天三夜。 沉重的打击,完全毁了宁宣绸布庄。 血案发生在城内,闹翻了天。 祸事接踵而至,程捕头带了三十二名捕设至芦花沟缉凶。全部葬身芦花沟,无一生还。他们去晚了一天,贼人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候他们前往送死。 血案如山,终于,知府大人与知县大人,丢掉了乌纱帽。 官府行文缉凶,官祥文章不起任何作用。 凶手是些什么人,毫无线索,只好将罪名加在魔刽身上。这位江洋大盗身背百十条死罪,多加一条又算得了什么? 鸿泰的人毫无嫌疑,案发时,三位东主皆在孙主簿家宴客,有上百人可证明他们不曾离开孙府。 半月后,熊慕天伤未痊可,悄然离开了府城。 宁宣的招牌仍然挂得高高地,尽管店门早已关闭,门可罗雀。 鸿泰的生意已恢复旧观,继续获取暴利,四乡各县的绸缎布匹,源源往鸿泰送。 太平县与施德县的织户,最先反抗鸿泰与宁宣交易。因此,这两地的织户,货价一律减扣四成。谁敢拒绝出售,必定受到惨烈的报复。 新任的知府与知县到任,除了下令通缉凶手魔刽之外,毫无办法,不敢过问鸿泰的事。 鸿泰终于发现熊慕天失踪,派了人沿途追索,但已晚了三天。 掌柜李二爷丢掉一条左臂,深居简出,似乎已心灰意冷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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