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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八


  出山虎捻着他那稀稀落落的猫须,不慌不忙地说:“我去找郝寡妇,听说她有几位闯荡江湖的朋友,保证可以派上用场,每人给他三二十两银子请他们打一架,该无困难。”

  秃狼怪笑,说:“郝寡妇的朋友,大概都是与你穿一只破鞋的姘头,他们会帮你?”

  “哼!有钱可使鬼推磨,没有办不到的事。”出山虎不以为忤地说。

  唐柱国清了清嗓子,干咳了两声说:“这样吧,咱们就此决定。明天,你们先把城里的朋友找来。万一失败了,再去找郝寡妇的朋友。等会儿我再查查词堂名下的积金,看可以动用多少。”

  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接口道:“大柱子哥,动用祠堂名下的积金,恐怕执事九老会反对呢。”

  唐柱国哼了一声道:“谁要是反对,我取销他的执事职位,目下我是公举的族长,谁敢不听我的?哼!那些老古董上了年纪,唯恐吃不够三石六,做事千小心万谨慎,我可不吃那一套,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啦!一切有我作主。”

  这一任性的决定,带来了无边杀孽,掀起了可怖的血雨腥风。

  这天傍晚时分,萧宗慈偕同盛永达从南乡拜客返家,两人两骑踏着满天晚霞,沿小径小驰,前面树林在望。林北两里地,便是空桑洞溪渡口。溪北里余,便是相谷多。树林上空,鹊鸟惊飞,盘旋不下。

  走在后面的盛永达脸色一变,说:“大爷,勒住坐骑。”

  宗慈依言勒住坐骑,扭头含笑问:“永达,怎么啦?”

  盛永达在人前,尊称宗慈为宗老;如果只有两人,则尊称大爷,执礼甚恭。他驻骑北望,冷静地说:“晚霞满天,倦鸟归林,但却惊躁不安,岂不有异?有点不对。”

  “哦!不错,这……”

  “林中有人。”

  “是啊!不是平常得很么?”

  “不然,不止三两个人。”

  “对,三两个人不至引起鹊鸟不安。”

  “而且是带了兵器的人,当然不是柏谷乡的猎户和村童。”

  “你的育思……”

  “大爷请在此驻足而现,小侄先进去搜一搜。如果有人追出,大爷切记向南退,不必管我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恐怕前面有埋伏,小心为上,小侄先上。”

  他策马上前,徐徐将软鞭撒在手中,马鞭则挂在鞍旁,徐徐接近树林。他这条软鞭全长一丈八,俗称丈八长鞭,鞭梢粗仅半指,鞭把刚盈一握,用蛟筋缠成,弹性甚大而柔软,也称蛟筋鞭。其实天下问哪来的蛟筋?而是牛腹软皮近乎透明的精制品,看上去像筋而不像皮。平时用作弓弦、木匠的钻索、绑特殊人犯的捆绳等等工具;通常市面上出售的一条长仅三四尺,如果来缠鞭,需预先订制,不仅长而且要细一半以上。

  他这条软鞭平时缠在腰间,以外衣掩住,使用时撤出十分方便,握在手中则以食中两指压扣住六七匝短圈,每匝长约两尺余,即使不抖出,亦可抽击近身的人。

  距林约一箭之地,健马突然发威,飞驰而进。

  一颗寒星破空而至,是一枝狼牙箭。射人先射马,这是两军交战的骑兵战术,但在这里用不着,这一箭射向他的胸膛。

  鞭圈一拂,狼牙侧坠,马仍向前冲,蹄声如雷。

  弓弦声再响,第二箭到了。

  “啪!”第二枝箭同样被击落。

  第三箭光临,马已驰抵林外。

  他扭身闪避,左臂一张一合,奇准地将箭梭在腋下,健马冲入林中,入林十余步突然勒住了。

  他虎目中冷电四射,徐徐转首环顾,然后取出腋下的箭,瞥了一眼沉声道:“叫这位仁兄出来,他的箭术太差劲了。”

  十余名穿短打扮的人围住了他,为首的虬须大汉挺枪大声问:“你就是姓盛的?”

  “区区盛永达。”他也大声答,反问道:“阁下贵姓大名?不是劫路的吧?”

  “听说你武艺不差。”

  “马马虎虎。阁下,你还未通名呢。”

  “在下李一枪李五。”

  “李五,你是条汉子么?”

  “你可以打听打听,我李五在嵩县跺下脚天动地摇,枪下鬼神皆惊。”

  “你却替唐家做走狗,唐家给了你多少银子?”

  “胡说。你……”

  盛水达从容下马,摇头道:“我可怜你们。你们可知道自己所冒的风险么?你们每个人最多只能赚十两银子,可怜!一条命只值十两银子,未免太贱了。”

  “住口!”李一枪暴怒地叫。

  “你们仗着人多,须知人多是没有用的,人多死的机会也多,是么?”

  “你小子好大的口气……”

  他脸一沉,厉声道:“你们这些胆大妄为的该死混帐东西!也不替自己想想。萧大爷是朝廷的致仕清官,地方官有责保护他的安全,在本县他是首要仕绅,如果他有了三长两短,你们不死也要被充军。你们这些……”

  “咱们要对付的是你。”

  盛永达哼了一声说:“原来如此。好,咱们把话说明白,是不是要将盛某置于死地而后甘心?”

  “你认为如何?”李一枪狡猾地反问。

  他将箭丢在李一枪脚下,冷笑道:“你们使用弓箭,这已经够明白了。咱们江湖人的规矩是以牙还牙,睚眦必报,你明白么?”

  “当然明白。你看,十四比一。”

  “老兄,一群羊是斗不赢猛虎的。这样吧,在下不要你们死,你们每人割下一只左耳,然后滚蛋!”盛永达声色俱厉地说。

  李一枪大怒,吼道:“兄弟们,并肩上!”

  吼声中,银枪抖出一朵枪花,抢先动手,碎步冲进声势汹汹。

  盛水达不闪不避,左手一抄,便抓住了枪尖,右手的鞭圈发似奔雷,“噗”一声抽打在李一枪的左肩颈上。

  “嗯……”李一枪闷声叫,挫倒在地,果然不愧称李一枪,只扎出一枪便倒了,爬不起来啦,在地上打滚狂嚎挣命。

  几乎在同一瞬间,盛水达用夺来的枪杆一拂,立即击倒另两名操刀大汉。

  接着,长鞭怒张,天矫如龙,但见鞭影飞舞,只听罡风怒号,四丈圆径之内,痞根们无不辟易,一眨眼间,便倒了五六个。

  “老天!”有人狂叫。

  “上啊!”一名大汉狂叫,扭头便跑,叫别人上,自己却逃命去了。

  “啪啪啪!”鞭声震耳,又倒了三名,刀枪撒了一地,没有人能近身。

  李一枪终于爬起来了,亡命而逃。

  鞭狂啸而至,缠住了李一枪的脖子,一拖便倒。

  只逃掉了两个人,十二条好汉不是腿伤便是臂伤,逃不掉只好赖在地上听候发落。

  盛永达将李一枪拖翻,一脚踏住对方的小腹,鞭仍缠在对方的脖子上,冷笑着逐渐将鞭收紧。

  李一枪双手拉住鞭,以阻止脖子上缠卷的力造,魂飞魄散地嘎声叫:“饶命!我……”

  “你的命只值一二十两银子,你的银子大概已经花光了,因此在下成全你。”

  “饶命……”

  蹄声骤止,萧宗慈到了,叫道:“永达,烧了他们。”

  “快滚!下次狗命难保。”盛永达收鞭沉叱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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