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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二


  李如陵已看出中海的剑有异,映着微弱的灯光,只看到闪烁的光华,看不清剑身,心理上的威胁已令他无法将剑术完全发挥。但硬接了四五剑,自己的剑居然完好无恙,不由胆气一壮,一声长啸,开始放手进击,将寒剑的绝招滔滔不绝地攻出,势如狂风暴雨,十招之后,看上去似乎已主宰了全局剑影出没在中海的身影前后吞吐,每一剑皆似乎要击中中海的要害。可是,他心中却暗暗焦急,这种极耗真力的狂攻,支持不了多久,而对方的神奇身法和从容化解的剑术,神奥得令他难以捉摸,不由他不心惊胆跳。

  他心中雪亮,狂攻至十六招之后,他知道,大势去矣!

  中海从容挥剑,潇地移动身形,脚下凝实稳健,手中剑轻灵地挥,将攻来的狂野狠招一一化解,不时攻出一两手神来之剑,必定将李如陵的绝招迫得半途而废,毫无发挥威力的机会。

  “着!”他突然低叱。

  “叮!”李如陵的剑向右下方飘开。“刷!”电芒一闪,李如陵的右胸襟出现了三寸长的裂痕。

  人影乍分,飘退丈外的李如陵满头冷汗,恐惧地问:“你……你为何不……不杀我?”

  中海疾冲而上,一剑点出道:“接招!”

  李如陵向侧闪,回敬了一剑叫:“还你!”

  “叮”一声脆响,中海振出一剑,再次点出低问:“小襄王大批人马下陈州,四更后先头人马将到,厅然是为你们陈州三侠而来,你为何不及早走避?”

  李如陵一怔,手下一慢。

  “继续进招。”中海低喝,剑影连续飞射。

  李如陵不敢不接,一面化招一面说:“他们不是为在下而来。”

  “为谁?”

  “不知道,听说是一个时男时女的女人。”

  “那女人目下在何处?”

  “听说她从归德到开封,转许州大道下湖广。小襄王一群人抄捷径从陈州赶,可能是先到汝宁府预设伏兵以资堵截。”

  中海又攻了五剑,说:“为了防范于未然起见,阁下尚宜走避为上。假使他们顺便来要你的命,你逃得了么?此刻还来得及,走吧。江湖大劫已临,如想苟全性命,必须迁居退隐。今晚之事,阁下如果漏消息,在下必定杀你灭口。后会有期,珍重。”

  声落,剑虹倏敛,黑影化为魅影,一闪便到了栓马糟前,抄起绳上马,驰入茫茫夜幕之中,蹄声逐渐去远,消失在南端的官道尽头。

  李如陵抹掉满头冷汗,呆在阶下的老苍头叫:“陈伯,快派人通知周、张两家,四更之前必须离开宅院,不然大祸立至。十万火急,快!”

  欲速则不达,半点不假。中海急于查出小襄王要擒捉的人是谁,希望赶到前面及时警告那位时男时女的人,连夜急赶,赶来赶去赶迷了路,在陈州与汝宁交界处的丘陵地带,乱冲胡撞找不到正路啦!表使神差地,他走上了西平道。

  由陈卅到汝宁府,须经由陈州管辖的商水县,转由汝宁所辖的上蔡县南下。两县交界处,是丘陵平野所构成的起伏平原。这一带的道路都宽大而平坦,分不出那一条是官道,看去都差不多,稍一不留心路旁的路碑,便极易迷路。

  官道原向西南伸展,在太平庄向南折,西南伸出一条大道,可达汝宁府西平县。由于分岔道在庄中,路碑树立在路旁的墙根下,晚间赶路更加不易发现。

  中海昼伏夜行,晚三更离开陈州,昼间在商水落店。初更天起程,过了太平庄,向西平的大路急驰,南辕北辙,反而向相反的方向,走不了十里地,通向各处村庄的岔道愈来愈多,他只能见路就走迷失在三县交界处的丘陵地里了。

  那些岔道时南时北,转东折西,天上彤云密布,夜风凛冽,黑沉沉地伸手不见五指,虽时届初九但天上不见星月,无法分辨方向,他策马在丘陵中乱转,不知身在何处,他自己也有点发现不对了。

  看看东方发白,按行程,该已到达汝宁附近了,怎么这一带连一个大点儿的村庄都没有?他想落店,便开始留心找村镇。可是走了四五里,还不见有村影。

  他驻马在一座高阜的南端,阜高约十丈余,占地约两三里,密密麻麻地长了不少森林。这一段道路比以往所经过的道路窄小了许多,似乎不是大道,但地面上也可看到蹄痕和规迹。附近全是旷野,迎风吹来一阵羊粪臭和羊身上特有的气。道路升向冈顶,进入了森林。

  他想:“不管怎样,等会所看到的第一座村庄,就是我的宿处,希望小襄王一群家伙没有这么快赶来。”

  到了冈下,他在森林前下马,凝神查看四周。东方已现鱼肚白,黎明前的阵黑巳过,视界可远及里外,但他仍然毫无所见,便将马系在一株树枝上,独自进入林中。

  他进入林木深处,先盘坐在一株巨树下练气,之后是练飞刀,最后是练剑。这是他日常的功课,不管如何忙碌,每天他必须练三次,艺业突飞猛进。

  他之所以敢和小襄王及麒麟双豪论长短,不得不归功于他的苦练有成。

  他已能完全领悟驭使追电剑的秘诀,唯一的缺憾,是这把剑刃嫌窄了些,假使不想击毁对方的兵刃,转变锋刃太容易了反而有点难以收发由心。同时,用这把剑反而不易发挥电剑婆婆所传的电剑心诀。

  渐渐地天色大明,他在树下倚干调息片刻。

  蓦地,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踏叶之声,扭头一看,十数丈外,一个白发如银的老头儿点着一根枣木杖,摇摇晃晃地从冈下向上走,似乎并未看到隐在树后的他。

  “唔!有人,附近一定会村落。”他自语。

  老头儿一步一晃晃,渐渐走近。自眉、白发白须,满脸皱纹,老眼昏花,脸色苍褐,确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。

  中海直待老人家走近,方现身拱手道:“老爷子请了,你老人家早。”

  老人愕然抬头,眯着老花眼吃惊地问:“小扮儿,你……”

  “小可是赶路的人,迷了路,特请老爷子指示路途。”

  “峨!原来小扮儿是迷路的人,难怪会跑到老龙丘上逗留了。哥儿要问的是那条路?”

  “小可要到汝宁府府城。”

  “噢!小扮儿,你从何处来?”

  “陈州。”

  “那……那你走错路了,要多走一百二十里才到府城。”

  “多走一百二十里?”

  “是的,由陈州到汝宁,你本该走上蔡,目前你只有走西平,转回头同样远近,不如将错就错地由西平南下算了。看小扮儿身带宝剑,会不会是练武的英雄好汉?”

  “小可闯荡江湖行医营生,救人而不杀人,只不过略具防身小技,根本谈不上什么英雄好汉。”

  老人不住地向他打量,点头道:“挟技行医,老汉确信哥儿是个好医生。”

  “老丈过奖了。打扰老丈,请问附近可有客店么?”

  “有,有。这座冈叫做老龙丘,丘西有一座小镇,叫做太康缜,那儿就有客店。天色大明,正是赶路的好时光,哥儿为何要落店?”

  “小可贪赶路程,错了宿头,昨晚奔波了一夜,人疲马乏,必须养养力,所以要落店。”

  “哦!原来如此。哥儿,在太康镇落店,听老朽良言相劝,千万不可多管闲事。”

  “老丈请放心,小可外乡过客,怎敢管他人闲事?听老丈话中之意,难道太康镇有惊扰商旅的事么?”

  老人长吁一口气,苦笑道:“商旅过往,如果不管闲事,倒也将就得过去。镇中共有两百余户人家,其中分为两大族,南北相持,打打杀杀闹了五六年,血案时生,如果再有外人加入,不啻火上添油,更加不可收拾。”

  “老丈能说说经过么?”中海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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