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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五


  “可以说是逃难,请问老伯,到和州怎么走法?”

  老人向前面一指,爱理不理地说:“前面就有一条小路到和州。”

  “小可知道,小可的意思……”

  “知道你还要问,是有意找我老汉穷开心吗?”老人冒火了。

  “老伯别生气,小可希望知道左近是否有另一条路可到州城,那条路不好走,有小可的仇人在等候。”永旭陪笑解释。

  “我明白了,你,定是拐带妇女卷逃的歹徒。”老人气呼呼地说。

  “老伯……”

  “好哇!老汉要叫人来捉你。”老人大声愤怒地说,突然仰首大叫:“小虎快来捉歹徒,把柴刀带来。”

  “老伯请不要叫嚷……”永旭摇手急叫。

  “小虎,小虎……”老人继续叫,嗓门够大。

  冷魅哼了一声,说:“这位老人家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,怎么这样不通情理?真是少见。”

  永旭心中大急,老家伙嗓门大,这一叫嚷不要紧,却可能把张大为召来的党羽吸引过来,岂不糟了?

  他拉了冷魅便走,苦笑着说:“本来我们这身打扮就不怎么……嗯……”

  冷魅也嗯了一声,向前一栽。

  两人毫无戒心,加以永旭事实上已成了一个平凡的人,经过与张大为一场恶斗,毒性又进一步深入经脉,耳目已失去往日的敏锐,对身后的声息感觉迟钝,也没料到这个不起眼的老村夫会从身后下手袭击。

  两人颈后的天柱穴,皆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,向前一栽,倒地便失去知觉。

  击中他俩天柱穴的东西,是两颗普普通通的飞蝗石,发自老人握小刀的右手,相距将及一丈,认穴之准,委实令人激赏,劲道的控制更是惊人。

  不知经过了多久,永旭被一阵刺耳的怪笑声所惊醒,看清了处境,只觉心往下沉,叫苦不迭。

  那个制箫老人,正蹲在他对面的壁根下,细心地从畚箕中取出一些盆罐。一旁的一张矮凳上,搁了一块两尺长掌宽的坚木板。

  他的双手被牛筋索分别套住双腕,悬吊在粗大的屋梁上,双脚也有牛筋索套住足踝,分别拴在打人地中的木桩上,脚尖刚好着地。

  就这样,他被捆住站在屋中央,身上一丝不挂,手脚张开,呼天不应叫地无门,无助地任由对方宰割。

  老人取出一只紫红色的木匣,搁在一旁抬头向他阴阴一笑,笑意中充满了阴险刻毒,笑得他毛骨悚然,心中发冷。

  “好怨毒阴险的笑容!”他心中暗叫。

  老人拍拍手,挺身站起,顺手拈起木板,阴笑着向他接近。

  他心中暗暗叫苦,硬着头皮问:“老伯,小可得罪你了?”

  老人脸一沉,冷冷地道:“等一会你就明白了。”

  他一咬牙说:“老伯早些说出,岂不省事?这是何处?”

  “这是老汉的家,你身在后院仓房。”老人阴笑着说,轻拂着手中的木板。

  “也是私刑室?”

  “不错!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我问你,你姓甚名谁?”老人厉声问。

  “小可姓周,名永旭。”

  “真的?邻房你那位女伴的口供,如果与你不同,你两人都得死。”老人凶狠地说。

  “小可没什么好瞒的。”

  “好,就算你是周永旭,你那位女伴呢?”

  “她姓冷,小名叫梅。”

  “她一点也不冷,也没有梅那种孤芳劲节的情操……”

  “老伯你偌大年纪,何必损人?”他愤然叫。

  这时,半敞开的大门外,突然传来冷魅的尖叫声:“永旭!永旭,是你吧?你怎么样了?”

  他心中一寒,大声叫:“冷梅,你可无恙?你……”

  老人嘿嘿阴笑一声,木板一伸,抵住他的咽喉说:“她的处境要比你好一点点,人是捆上了,但是被捆在床上的。女人一撒起赖来,难缠得很。不捆起来就会像疯子一样乱跳乱蹦。”

  冷魅焦灼的叫声连续传来:“永旭,快来救我,我……”

  老人咯咯怪笑,笑得龇牙咧嘴,真像一只刚下完蛋的得意老母鸡。笑完说:“这里四面八方,前不沾村,后不近店,就我这一间闹鬼的孤屋,附近十里地,大白天连狗都不敢接近,没人会听得见你们的叫声,休想有人来救你们了。”

  永旭长叹一声,问道:“老伯,你我无怨无仇,我一个外地流浪汉,身上银钱有限,你这样做,能有什么好处?”

  老人呸了一声说:“混蛋!你以为老汉要谋财害命吗?”

  “难道你不是?”

  “老汉最看不惯那些像你一样为非作歹之徒。”

  “小可清清白白,老伯凭什么认为小可是歹徒?”

  “难道你不是拐带妇女的恶棍?”

  “老伯……”

  “你这小子一脸精明相,眼神不正嘴有凶纹,脸色发青,显然色欲过度……”

  “老伯住口!你可要留点口德。”他愤怒大叫。

  “咦!你还凶?你不敢承认?好,老汉今天要不将你折磨得死去活来,我就不姓……打!”

  木板宽如手掌,面积大,打在身上并不太痛,但时间一久,那又当别论。

  如在平时,就算是用铁鞭来抽他,他也受得住。可是,目下他成了砧上肉,毫无抗拒之力。

  他感到奇怪,全身穴道并无受制之象,气机也未受损,体内的余毒也没有发作的征候,怎么浑身脱力,手脚无法运劲?

  老人毫不留情地用力揍他,一板下去响声刺耳,皮肉猛烈地痉挛,五内翻腾,眼前发黑。

  全身都在木板狂风骤雨似的抽击下抖动,一连百十下,打得他一佛出世,二佛涅槃,痛得他天昏地暗。

  全身都在冒汗,皮肉充血,一股腥臭刺鼻的气味,若有若无地充塞全室。

  邻房,冷魅惊惶凄厉的叫声,也令他心向下沉:“永旭!永……旭……老伯,求求你,求……求求你不要再打……再打他!”

  终于,他昏过去了。

  一盆冷水泼醒了他,接着,老人捏住他的鼻子,恶狠狠地问:“你从何处把人拐来的?招……”

  他已奄奄一息,哪能回答?

  老人并不因为他只剩下半条命而放松他,哼了一声阴森地说:“你不招?灌你一瓶脏水,让你尝尝滋味。”

  鼻子被捏住,不张口怎成?

  口一张开,硬而冷的铁壶嘴便插入他的口中,一道令他作呕的辛辣液体,硬往他的腹内灌。

  他挣扎,他反抗,他拒绝……

  可是,一切徒劳,浑身痛楚难当,挣扎的力道小得可怜。

  铁壶挪开了,他想呕吐,却无法呕吐,因为老人的手抚弄着他的咽喉和肚腹,赃水无法呕出来。

  他感到天族地转,不知人间何世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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