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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八


  “不,前辈树大把风,认识你的人太多了。”永旭指指鲁怀仁:“鲁尼的身材,与小可相差无几,换了小可的衣着,随北丐前辈南走洪蓝市,故作神秘飘忽不定,小可便可化装易容无所顾忌地兼程追踪了。”

  鲁怀仁大笑说:“放心啦!有北丐这老狐狸在旁策划,保证不出纸漏,交给我啦!”

  计议停当,互相交换一些小枝节意见,便立即易装分别动身。

  天外流云直等到各方人马去远,方撤回人手,兼程赶往茅山与大魔会合。

  茅山,在道家十大洞天中称为句曲,名列第八大洞天:金坛华阳之天。

  这里,除了陶宏景、三茅君等等神话之外,还有许多荒诞不经的传说流传世间。

  道书真治上说这里是地肺,茅山五洞东通王屋,西达峨嵋,南接罗浮,北连岱岳;大概只有鬼才相信。

  至少,东通王屋就说不通,王屋该在茅山的西北数千里外,东仅能通海。

  这里,是玄门修真之士的势力范围。三茅宜自古以来,便是玄门羽士的大本营,南京附近愚夫愚妇们的神仙圣地,香火之盛,比江西的龙虎山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  太祖高皇帝出身皇觉寺僧,早岁参加焚香教随小明王造反,可以说,他参与了佛塔两家深知民间进反组织的问题发在。因此,登基之后,大举整顿佛道两教,和尚们只能苦修参禅,老道们乖乖听话。

  焚香教也就是白莲会,他对白莲会尤其深痛恶绝。茅山三圣宫被彻底整顿过,其他小宫观完全拆毁,只留下少数官观。

  目下大茅宫是茅山的山门,二茅三茅两宫道侣已少得可怜。元符宫只有二十余名香火道人,崇谊宫稍多十几个游方老道而已。

  大茅山的山门外,一座巨大的御碑,刻着大明圣律:不许妇女上山进香,违者罪不可赦。因此,来此偷偷进香的愚妇们,必须改穿男装,所冒的风险是相当大的。

  造反的组织是扑灭不了的,因为朱家皇朝本身就不健全。对一个暴民起家的皇朝,你还能期望些什么?

  白莲会并未被扑灭,在天下各地都有他们的秘密组织存在。

  但都是一小股一小股各自为政,慢慢地逐渐扩大、膨胀,一口一口地啃咬大明皇朝的江山,让朱家皇朝一分分地腐烂。

  时机一到,便大咬一口,扩大伤痕,把各地掏得稀烂。

  大明皇朝两百多年历史中,白莲会从会发展为教,大小战争一直就没停过。

  在大明时他们反明,在满清时他们反清,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念头,就在广大的人群中一代代流传下来。这些秘密组织,成为培养野心家的温床,宗教的狂热,便是最有效的造反原动力。

  茅山附近这一股潜势力,发展为两股,分向南北扩展。北至京师山东,南至湖广深人四川。

  顺天王在四川造反,并未获得白莲会的支持合作,因此只能成为打家劫舍的盗贼。

  顺天王出身玄门,失败后才想起利用白莲会的主意,事先派人打人卧底,十年来总算功德圆满。

  本来,他的如意算盘是结合江西宁王府,举事时率军直下南京,南京有他的党羽策应,稳可手到擒来。

  如果宁王接纳了他,东南半壁江山就不是大明所有了。

  九华之谋失败,宁王中了永旭反间的毒计,逐走了顺天王,不啻断送了唾手可得的大好江山。以至日后大兵东下,兵阻安庆铸下大错,被王守仁乘机攻占他的南昌老巢,无法下放南京,反而一怒回兵,被王守仁等个正着。如有顺天王夺获南京,接引大兵东下,历史很可能重写,真是天意。

  由于成王败寇的观念深植人心,自然有野心勃勃的人挺而走险。要走险就得有人追随,要想有人追随就得用手段,用宿命来作手段,以组教组会为上策。

  三圣宫那位主持法师云栖观主,就是甚有号召力的有道全真,他的徒众甚多,附近数百里地境的愚夫愚妇,对这位道力通玄极具神通的老道,不但敬若神明,也畏惧万分。

  人活在世间,一辈子哪能没有隐私?又哪能没有憧憬和希望?

  很可能多多少少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,或者私底下胡思妄想作那不可能的白日梦,难免伯神明惩罚,所以对具有神通的云栖老道心存畏惧,乃是极为正常的事了。

  附近的村镇内,谁是云栖观主的心腹党羽,外人决难查党。

  当然,云栖观主决不会傻得向外声称组成什么教什么会,如果他胆敢宣称,岂不是自掘坟墓?

  因此外人决难知道附近有这种见不得天日的秘密组织,即使有心人在此潜伏暗中侦查,也决难看出活动的迹象。

  这是一种漫长的、缓慢的、看不出形迹的活动,平时看不出有何作用,但一旦时机成熟便会轰然爆炸,爆出不堪收拾的大灾祸,天翻地覆血流成河。

  鬼见愁不愧称南京的名捕,他得到了风声。可是,却又查无实据,只能暗中侦查。

  由于永旭的出现,鬼见愁知道有眉目了,但已知道打了草惊了蛇,情势不妙。

  如果顺天王出现南京的事传入官府,那还了得?

  永旭并不知情势的严重性,一脚踏入四周充满敌意的茅山山区。

  茅山山区地跨四县,三茅峰则用句容管辖。

  绝笔生花一群人绕道傈阳,山区南面一带丘陵区地形复杂,任何地方皆可潜人,永旭想截出等候,有点自不量力,大有大海捞针的感觉。

  天下无难事,只怕有心人。

  永旭曾经随乃师大索茅山不少时日,对山区可说相当熟悉,凭他的经验和直觉,他终于在金坛县西南的一座山间小荒村,获得了正确的消息,他发觉绝笔生花一群人已经从北面走了,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以上。

  他毫不迟疑地跟踪追赶,绝笔生花的速度令他颇感意外,但总算被他寻到了踪迹。

  这一带没有四通八达的道路。没有大型的村镇,满目全是青山翠谷,所有的小村庄皆是风气闭塞的小地方,任何陌生人进入其间,皆会引起一阵骚动。

  尤其一些排外性强烈的小村庄,陌生人一不小心,便可能招来不幸的灾祸,甚至会从此失去踪迹。

  他沿羊肠小径向北走,进人林深草茂的一座小山谷。已经是未牌初正之交,昨晚经过一夜奔波,早腊已经把干粮吃光,午膳还没有着落呢。

  有径就可以找得到人家,他准备先找地方填五脏庙,吃饱了才能办事。

  在一处地处低洼,路面潮湿的路段,又发现了足迹。不错,所有那些凌乱的足迹皆是快靴留下的遗痕,其中有小蛮靴的脚印。

  他追踪的方向是正确的,问题是他已迟了一个时辰。

  小径沿溪岸上行,小山谷已尽,绕过一处山脚,眼前展开一处四面群山围绕的五六里长平原,溪两岸有不少肥沃的是田,茂林修竹点缀其间,好一处和平安祥的小天地,风景绔丽的清雅胜境。

  前面里余,倚山面水的小村庄显得极为雅致,十余户人家,家家有小巧的林园,一些家禽无忧无虑地在觅食,三五个顽童兴高采烈地在溪中戏水,嘻笑声与他喝声清晰可闻。

  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小山村,看不出任何异状。

  三五头黄犬吠叫着迎客,这是唯一不友好的表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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