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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六


  身后脚步声急骤,绝笔生花偕钩申、爪李急掠而至,接近了最后一名弟子。

  这位弟子是个女的,一双钻石明眸冷电森森,斜飞的柳眉流露出飒飒煞气。倏然转身剑啸随之,不但人已转过身来,而且已拔剑指出,反应之快,骇人听闻。

  “站住!不许接近。”女弟子冷叱,脸上一片肃杀。

  绝笔生花一怔,在丈外止步,淡淡一笑道:“怎么?商某与贵庄主,不是谈好了吗?怎么把老夫看成敌人了?”

  前面浊世狂客扭头瞥了绝笔生花一眼,没做声,仍与梁志豪注视着下面的蔽地,不住指指点点低声交谈。

  女弟子一无表情,冷冷地说:“庄主左近,不许外人接近。”

  绝笔生花分明看到浊世狂客已经扭头回顾,不但不加理会,更未阻止女弟子放肆,分明是有意纵使女弟子示威,不由心中火起。

  绝笔生花是名列字内之剧贼,根本没将字内十五高手名宿放在眼下。而且贵为地方数一数二的仕绅,身份地位与声望皆超人一等,外表一团和气,其实骨子里相当自负,一而再容忍,已大感不耐。

  同时,棒胡不明不白地送掉老命,虽说死在三个陌生人手中,而追根究源,这三个凶手显然是浊世狂客的叛逃弟子,自然而然地对浊世狂客大起反感,怒火像火山内的炽热溶岩,在压力消失后,突然爆发出来。

  他忍无可忍,冷冷一笑,向身后的钩申举袖一拂。

  钩申先前照料棒胡,看到了棒胡的吐血惨死形状,本来就满腹怨毒之火无处发泄,再加上一开始就把辛文昭三个凶手追丢了,积恨终于爆发。

  蜈蚣钩是重兵刃,以硬拼硬抢见长,刃两旁的排刺形如蜈蚣的脚爪,可扣住刀剑,击中人体一拖之下,可将人体锯断。

  锋刃前的钩,勾断人的腰干不费吹灰之力。没有三五百斤膂力与长劲,不配使用这种可怕的重兵刃。

  锵一声响,蜈蚣钩向上一崩,脱离了坚硬的鞘夹,紊芒耀目。

  钩申超越了绝笔生花,双手捧钩直撞而来,大环眼中杀机怒涌,须眉俱张狰狞可怖。

  女弟子突然疾冲而上,剑幻千道电虹,走中宫排空而人,无畏地抢制机先进攻。

  钩申勃然大怒,这不男不女的小个儿太狂妄啦!

  蜈蚣钩向上一振,硬接电射而来的剑虹,身形略挫碎步滑进,寓攻于守想崩起或扣住长剑,以便近身反击。

  糟了,刺来的剑虹虚虚实实,望之有形,格之无实,钩上升没接触物体,电虹吞吐间,锋尖已从钩下棋人,直射胸口七坎要穴。

  钩申总算是见过大风浪,经验老到功臻化境的名家,心意神如一,出招也收发由心,间不容发地暴退丈余,从剑尖前险之又险地撤回。

  女弟子并未追袭,退回原地双手举剑屹立,眼观鼻界观心,像一座石像般丝纹不动。

  “咦!”绝笔生花讶然惊呼。

  钩申一时大意,几乎挨了一剑,脸上挂不住,钢牙一挫,再次逼进。

  浊世狂客恰好扭头回顾,高叫道:“余小秋,让他们过来。”

  余小秋手一动,剑奇准奇快的人鞘,木无表情地让在一旁,脸上不现丝毫感情。

  绝笔生花及时伸手拦住了钩申,高声说:“江兄,你这位女弟子很了不起。”

  浊世狂客淡淡一笑道:“她是大小罗天的女弟子中,首数第一的奇才。她的剑术出于天南绝剑罗奇,暗器子午钉受教于千手阎罗何方。十二岁便搏杀赣南四大王与黄山四猛兽,出道以来还没碰上敌手。”

  绝笔生花心中暗惊,一面举步一面问:“男弟子中首数第一的是谁?”

  浊世狂客脸色一沉,但瞬即恢复原状,冷冷地说:“就是逃走了的畜生辛文昭。”

  “哦!听说他曾在九华……”

  “不错。以后商兄碰到了,最好小心一些。”

  “他比令高足余小秋如何?”

  “他的剑术出于虚云逸士,已获大罗剑真传。”

  绝笔生花更是吃惊,脱口叫:“天下一秘剑,乾坤双绝刀,你是说……”

  “不是我说,而是事实。”浊世狂客冷冷地说。

  绝笔生花已来至切近,脸上有戒意。

  浊世狂客转手向外,向下一指说:“小富生已逃到下面去了。商兄熟悉地势,可知那一带何处有藏匿的好地方?”

  绝笔生花笑道:“这里是落星谷,恐怕除了蛇郎君宰父卓超敢在里面藏匿之外,没有人能在内躲藏。”

  “你是说……”

  “里面毒蛇成群,谁受得了?”

  “不要小看了大小罗天弟子,他们在任何绝境也可自存。”

  “他们有防毒蛇的特技?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草中毒蛇出没无声无息,树上随时可碰上毒性甚烈的青竹蛇,你愿意冒险?”

  “那……”

  “当他们发现几次之后,如果不被咬伤,便会趋吉避凶逃离了,除非他们不怕毒蛇。”

  “哦!能逃向何处?”

  绝笔生花欣然道:“跟我来,他们逃不掉的。”

  “你是说……”

  “他们进去必定走不了三两里,如果不被咬伤,必定知难而退,设法向空旷处脱身。”绝笔生花向东北一指:“那一带有一条小河湾,附近有一座放弃了的古寨。他们必定逃至该处歇息,等候你们追人与毒蛇斗法。你们人多,想逃过毒蛇之口,恐怕不是易事,所以他们不会急急远走高飞,等着看笑话呢。”

  “那就走。”浊世狂客断然说。

  “在下领路。”绝笔生花领先便走。

  “这条小河宽约七八十步,绿油油地深不见底,绕着丘陵区向南流,形成数里长的湾流。

  就在河湾折向处,有一座被放弃一二十年的废寨。山居人家结寨而居,原是极为正常的事。

  废寨占地广约五百步,外面丈余高的土寨墙大半坍倒了,像一条被切断成数十段的大蛇。

  里面本来有百十户人家,有些拉经坍倒,有些只剩下半间,有些屋顶整个沉落,有些歪歪斜斜摇摇欲坠,几乎找不到一间完整的。

  断瓦颓垣中,野草荆棘丛生,有些树木已长得高与檐齐,大概要不了多少时日,便将淹没在丛莽中消失了。

  二十二个人分为四组,悄然接近了寨西南。

  红日已隐在西山后,暮邑将临。

  听不到任何特殊声息。废墟中虫产卿卿,不时窜出一两只狐兔,河对岸的山麓树林,归鸦的噪声清晰可闻。

  浊世狂客倾听片刻,向身右的绝笔生花低声问:“南面一带好像有村落,这里怎会成为废墟的?”

  “瘟疫。”绝笔生花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,似乎瘟疫是极为平常的事:“十死七八,劫后余生的人,迁至下游十里外去了。”

  “派人进去搜。”浊世狂客说,向左面的四弟子举手一挥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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