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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一


  高翔上前行礼,笑道:“在下南京高翔,那两位是敝同伴金刚李虹,武当门人居天成。来得鲁莽,大总管海涵。”

  大总管杨抡奇,回了一礼,呵呵大笑道:“好说好说、久仰了;刚才冯孝已将老弟闯庄的事说了,不瞒你说,三年来,你是第一位有此豪气的访客。诸位将是敝庄的佳宾,在下已将经过禀明庄主,庄主十分佩服,特命寒舍三童前来迎近,在下也觉得十分光彩。等诸位出来后,兄弟希望有幸与老弟亲近亲近。请进,兄弟不送了。”

  “大总管请便,谢谢照顾。”他客气地说。三名小童上前行礼,为首的小童恭敬地说:“请佳宾随小的入内,主人于宾馆候驾。”

  “小哥请领路。”他欠身说。

  三小童同时欠身,转身往里走。

  尚沿花径而入,曲折盘旋,只见花木不见人影。高翔愈走愈心惊,忖道:“这是武假八阵图的布局。主人不简单。”

  又走了不久,他暗自心惊,心说:“这一段则是九宫,进入迷魂阵了。”

  最后是五行阵,丙丁方位出现了一座精舍,匾额上刻的字是:“逸园精舍”。

  这是一座古色古香,厅堂颇富收卷气的精舍,一切家具皆古朴精奇,壁上的字画皆是各朝名家的手笔杰作,价值连城,皆是人间绝品。

  主人带了两名书僮在阶上迎各,等客人出现、即降阶相迎,含笑一揖,笑道:“诸位老弟台移玉枉顾,蓬革生辉,未能远迎,恕罪恕罪。老朽冯海.哪一位是高公子?”

  这位主人自称老朽.未免不伦不类,有托大倚老卖老之嫌。看年岁,外表像是三十上下的壮年人,剑眉入鬓。鼻直口方,玉而红润丝毫不显老态,留的三绺长髯黑亮光润。身材修伟,气字恢宏。穿一袭玉色博袍,像是神仙中人。

  高翔人生得俊,同样健壮,但缺乏成熟的气质,在这位早年名震字内的一代英豪面前,不由他不生出自感形秽的念头,赶忙长揖到地.恭敬地说:“晚辈高翔,来得无状,海公海涵,幸甚幸甚。”

  金刚李虹是个鲁直莽汉,胸无城府心直口快的人,但见了主人居然感到气慑,傲态尽消,躲在高翔身后不敢上前。

  武当门人居天成,出身名门大派,见过世面,但今天却畏缩不前,脸色紧张,甚至浑身出现僵硬的迹象,几乎说不出话来。人的名,树的影;这位已息隐了的江湖大豪余威犹在,安样的神色中,仍然隐现无比的威严。

  玉狮冯海呵呵笑,说:“好说好说,老弟台客气了。两位贵同伴可否在替在下引见?”

  “晚辈李虹。”金刚欠身恭敬地答。

  “晚辈姓居,名天成。”居天成小心冀翼地答。

  玉狮冯海客气地拱手为礼,说声久仰,然后举手肃客,让在一旁笑道:“请升阶,厅中候教。”

  “晚辈怎敢?海公请。”高翔退在一旁欠身说。

  玉狮冯海呵呵一笑,挽了他举步上阶,笑道:“我这里极少外客光临,难得老弟台枉顾,在下深感荣幸,请不必拘礼。”

  厅中设有案桌,纤尘不染的持板上,分东西摆了两张矮脚书案,各摆了五只织绵坐垫。案上有不少饰物,一具金兽鼎中,袅袅升起一缕青烟、异香满室。

  小书僮跪下替主客脱靴,主客双方客气一番,分宾主庄坐,出来了五名小侍女,按古礼恭恭敬敬地献茗,方与小书僮一并退去。

  高翔心中嘀咕,说:“这位江湖大豪真会享福、以目前的光景看来,南面王不易也。一个江湖人落得如此安逸,难怪他急流勇退,毅然退出江湖了。看排场,我不知道他从何处张罗浩大的开支?”

  玉狮神态安样,客套毕、少不了垂询三人的家世,谈些江湖动静,身为长者也是主人,把场面控制得恰到好处,脸上笑容常挂,令客人毫无拘束不安的感觉,面面俱到、可说是最佳的主人。

  最后,主人的话转上了正题:“高才弟是南京世家,既然不是武林人,在学舍中居然练了一身超尘拔俗的武功。委实令人刮目相看,但不知老弟光临寒舍、是否有需要在下尽力的地方?尚请不吝赐示。”

  高翔也就不再多费唇舌,将南京所发生的种种变故说了。有此事他不能说,像遇上白无常获传九阴真气;埋葬了霸王丐;常春观蕙儿私放等等重要秘辛,他都不好说出。有关他的师门的出身,他更是讳莫如深。最后,他不客气地说:“目下世道炎凉,辽湖前辈们皆抱了独善其身的态度,懒得过问江湖是非,不啻鼓励不肖为徒为非作歹,近两年来,南京居然一再闹出这么大的乱子,这次竟然在钦差头上打主意、不知连累了多少无辜,为此而破家的人不在少数。晚辈无意中介入此事,九死一生委实感到寒心。据晚辈所知,笑如来只是替罪的小羔羊而已。真正的元凶主谋,极可能是潜伏在南京附近的黑道巨霸。前辈是武林一代侠士,江湖当代豪杰,名动武林,威震江湖息隐于南京近郊,而这位元凶主谋竟敢在南京无所不为,哪将前辈放在眼下?而前辈居然不闻不问,晚辈百思莫解、委实不敢苟同。”

  玉狮泰然地一笑,说:“老弟台不是江湖人,所以有此看法,一个息隐了的人,岂能随随便便出山的?”

  “据晚辈所知.前辈并未传江湖公柬公然退出江湖。”

  “一个成名人物,一言九鼎,说息隐就息隐,不必传江湖柬欺世盗名。”

  “不然。说堂皇些.一言九鼎言出必行,行必守信。说不好听,那是避免息隐前‘月内与人结算恩怨债务’的麻烦……”

  “你是说,在下不传辽湖柬,是怕仇人在一月期限内来找麻烦?”

  “晚辈不敢,但难免蜚短流长。有人已经在前辈的卧榻造反,前辈仍然袖手旁观?”

  “这个……”

  “前辈若是怕事,可以置身事外。但前辈是否考虑到前辈声誉,以及人言可畏的后果么?”

  “老弟台,你在杞人忧天呢,呵呵!”

  “不是柜人忧天,而是实情。”

  “你是说……”

  “江湖朋友大都尊敬前辈,但难免有些专会造谣中伤,兴风作浪,别具用心之徒,说前辈有意包庇那位元凶从中取利……”

  “晚辈无状,但敬爱前辈出于至诚,因此冒昧指出可能的后果,骨鲠在喉,不吐不快。防口如防川、川是不易防的。事实俱在,前辈何以杜悠悠之口?”

  玉狮脸色开始凝重,突然击掌三下。

  应声进来一位书僮,跪下问:“小的中候主人吩咐。”

  “去请大总管来一趟。”玉狮沉静地说。

  “小的遵命。”小书僮俯身答,膝行退出。

  外面响了两声金钟的清鸣,不久,另一小童出现,在厅门外桌道:“上禀主人,大总管到。”

  “请进。”玉狮含笑招呼。

  大总管杨抡奇由小童侍候脱靴,入厅向主人问好。玉狮示意在右首坐下,神色凝重地问:“大总管,南京这两年所发生变故.你知道详情么?”

  杨抡奇点点头,欠身道:“属下知道,但因他们那些歹徒不曾在句容作案,因此属下并未介意,也末加调查,这件事根本不劳主人过问。”

  “现在加以调查还来得及么?”

  “主人要过问?”杨抡奇讶然问。

  “是的。”

  “上票主人,属下反对主人过问,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。属下期期以为不可,江湖上英才辈出,三大门派人才济济,他们为何不管?主人已是息隐……”

  “大总管,我意已决。”玉狮从容地说。

  “是,属下知道了。”

  “半月工夫。够了么?”

  “属下在限期之内,全力调查清楚。”

  “高老弟查出不少线索,可否再告诉大总管一些详情?”玉狮向高翔问。

  “晚辈料无不言。”高翔兴奋地说道,将所知道的事一一说了。

  杨抡奇极为细心,追问了不少小枝节,最后颇为自信地说:“主人但请宽心、恐怕不需半月,属下便可查个水落石出。”

  “好,但愿如此。”

  “主人许可属下调用逸园四女么?”

  “为何要调用她们?”

  “南京秦淮四大名花失踪,用四女去查便当些。”

  “好,许你便宜行事。”

  “遵命,属下立即前往准备。”

  “好,你去吧。”

  杨抡奇告退。玉狮向高翔笑道:“老弟台、在下管了这档子事,但有言在先,在下如非必要,决不出面。”

  高翔满意地一笑道,说“当然,以前辈的身分来说,如非巨恶大凶,确也不劳前辈出面。晚辈不才,愿为前驱。”

  “这样吧,老弟暂留敝庄,等大总管将此事查明,如需老弟协助、还得借重老弟的鼎力呢。”

  高翔略一沉吟,说“晚辈也需加以调查、打算在南京永安镖局落脚。前辈如有差遣,可传信永安镖局,可好?”

  “这多不方便?舍下……”

  “晚辈确也需返家知会友好,不克久留,前辈盛情、晚辈心领了。”

  他坚持返回南京,玉狮也就不好硬加勉留,天色尚早,他关心在句容听讯的弹指通神,也希望早些将好消息,告诉这位老江湖,立即告辞。

  主人盛意设席留宾,他仍然拒绝了。玉狮无奈,亲自送客出了逸园精舍。

  仍由三名小童领他们出了内庄,距月洞门尚有三道树墙,蓦地左方一声轻笑,奔出两名绝色少女,一追一逃,人影入目,已经相距不足丈内了。

  “咦!”首先奔出的少女讶然叫,站住了。

  “什么人?”另一名绝色少女问。

  为首的小童赶忙欠身道:“这三位是主人宾客,小的奉命送客出园。”

  “哦!你走吧。”少女挥袖说。两女的目光,不住在高翔浑身上转。

  高翔不好死盯着美丽的少女,乍见之下,他已看出是两位年仅十六七,天仙化人似的美丽少女。

  他嗅到了一阵奇异的脂香。香得极为特殊、似乎没有兰的幽雅,也不没有麝的浓郁。总之,这是一种他极为陌生,从未嗅过的异香。显然,这种奇香是发于两女胴体,已是无可否认千真万确的事。

  他欠身向两女打招呼,然后随着小童走了,将出月洞门,他信口问:“小哥儿,刚才那两位美丽的女郎、是庄主的千金么,好美。”

  小书僮摇摇头,说:“那是翠微阁八女中的两女。”

  高翔一证,心说:“这内庄中,女人可真不少,逸园有四女,翠微阁又有八女,可能是都是些人间绝色佳丽,难怪主人不想出面管闲事,此间乐,不思蜀,也难怪他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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