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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


  桥头栏干上,倚着两个高大的人影,一身全裹在羊皮长袍内,面向外俯视着洛河下的滚滚浮冰。

  玉琦踏上桥,眼看对岸雄伟的城楼,心中暗叫道:“这儿该是我少年游乐之地,但是,今日我才见到你的真面目;谁料到我会在边荒异域,与禽兽为伍,含辛茹苦二十年啊!”

  他感慨万端,情不自禁长吁一口气,这代表了他内心的一声深长叹息,他感到与那晚见到长胡子伯伯时一般,内心隐隐作痛,也感到无比的辛酸。

  倚在桥栏上的两个人,也转身到了桥中,迎面错肩而过。桥宽约有三丈,可容双车并行,这两人竟然若无其事似的,在中间与玉琦擦身而过。

  玉琦在阴山,双绝穷儒用奇特的方法锻炼他,时时刻刻都似乎有性命之忧,从小便养成极高的警觉性。

  突然,他感到胁下一动,倏然回身。

  那两个高大人影,已袖着手泰然前行,错出了五步之远,看背影,意态极为悠闲。

  他一摸腰带“咦”了一声,触手处,多了一个纸卷儿。

  他火啦!素昧平生,竟开起玩笑来啦,这不是找麻烦作弄人么?

  他正想扔掉纸卷,前面两人却突然转头,呵呵一笑,便又转身走路。同时,他耳中清晰地听到了语音:“收着,小伙子。”这是传音入密绝学。

  “站住!”他大声呼喝。

  两人不予理睬,置若罔闻,若无其事地泰然自若,出桥走上了大道。

  玉琦心中有气,信手将纸卷儿纳入怀中,大踏步赶去,他要问个明白。

  怪!那两个家伙像是背后长有眼睛一般,急赶急走,慢赶慢走。

  他火啦!这明明是有意戏弄人嘛,猛一提气,展开轻功向前急射。

  他一急上了轻功,前面两人哈哈一笑,身形似电,向安乐窝飞射。

  大街心,废人死马仍在,已有人赶着报官相验,四周围了不少人。

  两人的轻功快逾星飞电射,似乎足不沾地。玉琦用了十成劲,仍然保持着五六丈距离。他心中暗自心惊,也暗自警惕,他得痛下苦功,比自己高明的人委实太多了,如不力争上游,岂能在江湖扬名立万,报仇雪恨?

  到了村缘,两人影向右一折,窜入村舍丛中,只片刻间,便不见了形影。

  玉琦只好放弃追踪之举,他不能穿房入舍去搜嘛,恨恨地奔回大道中,探手入怀取出纸卷儿一看,傻眼啦!

  纸卷儿是一张上好的薛涛笺,一丝芝兰幽香直透心脾,上面用极工整而点划秀逸的行书写着:“足下之至交已落入匪手,如欲拯之出险,请于今晚二更初,于白马寺西侧柏园内相候,届时当为君一尽棉薄。恕不具名。”

  “呸!我哪儿来的至交?见鬼!”他信手扔掉薛涛笺,刚跨了两步,突又回头道:“这人定然认错人了。笺带幽香,字体秀逸,似出自闺阁女子之手,我可不能让笺儿落在歹人手中。”

  他重又拾起,想撕掉,却又纳入怀中,一面走,一面暗自沉思,心说:“这事大有蹊跷,反正无事,我何不在今晚前往一觑究竟呢?也许真有人需要援手。今晚暂宿于东关外火烧街,到白马寺也方便些。”

  他一面思索着可能遭遇的险阻,一面向天津桥走去。蓦地里,他脑海中突然隐约地映出两双深潭也似的大眼睛,一双是谭茜茵的,另一双是那位卖弄神技的马上小姑娘所有。他拍拍脑袋瓜,喃喃地苦笑道:“咦!我怎么会想到她们的眼睛上去了?”

  他一挺胸膛,大踏步上了天津桥。

  他走后不久,十几个满脸横肉的凶猛大汉,驱马奔到安乐窝,把半死的大汉带走了。

  稍后,南阳府城到处都出现了不三不四的岔眼人物,他们搜索各处客邸,要猎获他们的野物。

  火烧街,那是宋朝流氓皇帝赵匡胤的出生地,那时这儿是最繁华的一条街道。靠南端,有一家著名的“南雒老店”,是这儿字号最老、声誉最隆的高等旅邸。

  可是,这南雒老店所住的客人,却并不太高级,仕子和腰缠万贯的商贾,并不在这儿落脚,所住的人,全是横眼睛粗臂膊的提刀带棒武林朋友。

  目下的店东,是个大肚子的中年人,叫做哈二爷赵深。他排行第二,见人经常哈哈一笑,所以人都叫他哈二爷,久而久之,他的真名反而被埋没了。

  一早,玉琦住进了这间南雒老店。凡是在东关落店的人,大多是前来怀古探迹,寻幽探胜的名流逸士。要是在春末夏初,或者秋高气爽之际,西起府城,东至金镛,到北面汉陵一带,端的是游人如鲫,仕女如云。可是,目前大雪封山,隆冬正酷,鬼也不见形影啦!

  南雒老店客人极少,两只小猫三只小狗,寥寥无几。

  哈二爷今早没往城内拜客,正在店柜内与帐房先生聊天。玉琦一进门,哈二爷便感到这小伙子委实抢眼,不但雄壮如狮,且长眉入鬓,双目像一涨寒潭之水,鼻如悬胆,嘴角旁泛着淡淡的略带冷傲的微笑。看脸色,似乎是久历风霜的颜色,那潜在的澎湃青春活力,却溢于表面;乍看去,英风豪气如光之四射,器宇超绝宛若鸡群之鹤。

  哈二爷第一眼就看出,这少年人定然不是泛泛之流。别看他衣着落拓,但掩不住他的神采。

  自从这青年人落店之后,除了进早膳,未出房门一步,房内寂静无声,透着邪门。

  玉琦在房内练功,他无法不在室内练,如想出郊外去练,耽搁时间太多了。

  午牌一过,店中的气氛突然显得紧张起来,看不见的危机,逐渐迫近。

  是的,危机来了!

  “笃笃笃!”房门上响起清晰的叩门声。

  玉琦已练功完毕,正下地穿上直缝靴道:“没听招呼,休来打扰。”

  门外有人答道:“客官,茶水来了。”

  玉琦一怔,心说,“谁要茶水了?”但他仍然将门拉开。

  门外是个瘦长的中年店伙计,捧着一个朱漆托盘,上面有一个青花细磁茶壶,两只茶杯,由那透出的一股清香中,可知茶品极高。

  “谁教你送茶水来?”玉琦不悦地问,这并不是他没有容人之量,而是在练气行功之时,是不许有人打扰的,所以他落店之时,定然先行吩咐店伙,不闻招呼,绝不可擅自前来打扰。

  店伙收了笑容,现出讶然的神色道:“咦!不是客官适才吩咐将茶送来么?”

  “绝无此事。”

  “哦!大概是小可弄错了房间。抱歉,抱歉!”店伙连声道歉,陪笑着退走。

  对面廊下,有一个身穿皮袍的矮个儿,向这儿瞥了一眼,信步走出内厅。

  “老兄,也给我准备茶水。”玉琦向店伙的背影叫。

  “是,客官。”店伙回身应喏,走了。

  不久,仍是那瘦长个儿将茶送来,他一面将杯壶摆到几上,一面信口问道:“客官口音像是本府人,是由龙门镇来的么?”

  玉琦又是一怔,但仍然据实地答道:“你的心思倒也灵巧,猜对了。”

  “过奖,过奖!小可察言观色,胡猜而已。客官可另有吩咐?”

  “我会事先招呼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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