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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七


  是,弟子这就派人准备。这里本来是香堂,隔壁就是静室,弟子这就派两个仆妇前来听候差遣。”

  “不必派人来打扰,你们安歇去吧!”

  静室没有生火盆,冷气袭人。她拒绝派仆妇前来照料,真是有福不知享。室中没有床,她将赵九搁在壁角,自己找来一只蒲团打坐调息,等候天亮。听街上传来的更鼓声,已经是四更初,偶或可以听到更夫们隐隐的吆喝声:“小心火烛……注意门户……”

  她心中很乱,不知道城外香坛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。

  赵九倚坐在壁根下,一双黑亮虎目,映着灯火灼灼生光,不转睛地注视着她。

  “该死的,女人!”赵九发话了:“偌冷的天,你不觉得这样分别绑住我的手脚,久了会有什么结果吗?”

  “你反正是要死的人,什么结果你应该知道。”她冷冷地说。

  “你们要口供,是吗?我冻死了,离魂老怪会原谅你?”

  “你冻不死,本姑娘已经计算好了,你的血脉仍可流抵指尖;本姑娘是捆人的行家。”

  “身上有七枚三寸针,难受极了。女人,把针起出来好不好?”

  “你别想。”她阴笑:“除非你用劲或走动,针在体内绝对不会痛不会移位,对付你这种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,最好是多加七枚针。”

  “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。”赵么苦笑:“你知道吗?你我是同类。”

  “同类?你是什么意思?”

  “我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。”他笑笑:“下手不留情,刀剑挥出有我无敌。喂!如果有一天你我面对亮刀拔剑,你会杀我吧?”

  “那还用说。”

  “我也是,我会毫不留情的杀死你。叶嫣红,真可惜。”

  “可惜什么?”

  “可借你没有杀我的机会。”

  “离魂老怪会杀你,总坛派来的人会杀你。”

  “他们杀不了我,敢打赌吗?”

  “你不是作梦吧?”

  “你并没有睡着。”

  “你似乎在玩弄什么诡计。”

  “不是诡计,是事实,你们总坛派来的人,出了天大的变故,变故出乎你想象之外的严重,严重到足以让贵地的香坛土崩瓦解。有件事我要提醒你。”

  “提醒我什么?”

  “我相信不久之后,城外的消息一定可以传入城来,刚才我留心察看奚本厚脸上神色的变化,他眼中的神情怪怪的。”

  “怎么怪?”

  “在下称雄江湖十载春秋,见识与经验可说超人一等。对奚本厚这种人,可说了解得十分透澈。他是本城的地棍头头,不折不扣的地头蛇,这种人最可怕,连英雄好汉也不愿招惹他们。这种人八面铃珑,善于见风转舵,知道趋炎附势,更擅长打落水狗,门路多能屈能伸,时运来可以在达官贵人间称公道爷,失势时可以钻到老鼠洞中啃草根树皮。你们以重利招引他入教,他如果死了,发了财又有何用处?当他感到生命受到威胁时,一切虚名浮利都无法令他留恋了,等信息传到,他知道靠山已倒,啧啧啧!叶嫣红,你想到后果吗?”

  “晤!你在挑拨离间,制造逃命的机会。”她笑了,笑容极为动人:“你在枉费心机,即使真有那么一天,他也不敢心存叛念……”

  “要不要打赌?他为何不敢?躲到老鼠洞里苟活,总比立即会见阎王好上万倍。他这种能屈能伸的个人物,什么地方不能躲?海阔天空,可以活命的地方多着呢!我只是提醒你,你最好小心。”

  她笑不出来了,警觉地一跃而起,侧耳倾听可疑的声息,本能地将划紧了紧。

  “时辰未到,你慌什么?”赵九用嘲弄的口吻说:“你最好先睡一觉,还来得急养精蓄锐应变。”

  “该死的,你在玩弄阴谋诡计。”她恼羞成怒,走近狠狠地掴了他四个耳光:“不要激我提前杀死你,阁下。”

  “你是个不知感恩的人。”他笑笑:“我是为你好,也为了我自己。”

  “为了你自己。”

  “不错。你明知我是个不怕死的人,犯不着用死来威胁我。我虽然不怕死,但也不希望早死,多活片刻,毕竟是令人愉快的事,我不希望在见到离魂老怪之前提早去见阎王,假使你不听我的忠告小心提防,你和我都会提前死掉。如果我是你,就会悄悄地离开这间静室,躲到外面废了的香堂静观其变;外面不见得比这里更冷。”

  叶嫣红本来就是一个老江湖,一个聪明机警的老江湖。

  如果她死在这里,尸体往花园的泥土里深埋下去,谁知道她的下落?然后,奚本厚借口树倒猢狲散,往天涯海角一躲,谁能找得到这种狡诈的地头蛇?挟了金银财宝快活去也,还犯得着管人卖命?

  她立即外出,片刻返室将赵九抱出室外,塞在已撤掉神龛佛像的大神案下,自己也隐身在壁角打坐。废香堂没有灯,黑沉沉地伸手不见五指,万籁无声,沉寂如死。

  她不敢睡一觉,心潮起伏忐忑不安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另一角落传出不寻常的声息,象老鼠在爬。那儿有道暗门,暗门正在一分分地开启。

  来了,这天杀的!她想。

  一个黑影悄然到了静室门外,侧耳倾听片刻,将一只小包打开,搁在门限上。

  静室是密不透风的,气流从门框的缝隙中透入,小包的粉末,也从门限与门的缝隙中漏入室内。

  你干什么?她突然出现在黑影身后沉声问。

  黑影大吃一惊,本能地扭身循声一刀劈出。

  “该死!”她的语声再起,刀没砍中她,她却一掌砍中黑影的脑袋。

  内院一座秘室中,五个人不安地借喝酒打发寒夜,全城各处寺庙,已经起晨钟声。

  “奚兄,天快亮了,必须早作打算。”一位獐头鼠目的人,向坐立不安的奚本厚说:“等香坛再派人召集前往听候差遣,就来不及了。所谓前来闹事的赵九,只是掩人耳目的代名,真正的身份可能是一批江湖怪杰,赵九只是其中之一而已。总坛派来的人死伤殆尽,咱们昨晚派去的四位身手最高明的人只有兄弟一个人乘隙逃得住命,再派人去,同样是肉包子打狗,有去无回。你是那些人必欲得之的目标,难道真要在此地等死?

  “等西门老五返回……”奚本厚显得手足无措:“那位叶巡察……”

  “不必等结果了,赶快离开为上。西门老五作事小心谨慎,任何事都比别人慢一步,他的迷香有神效,但谁知道他何时才下手?走吧!不能等了。”

  “好吧!这就走。”奚本厚总算下定了决心,放下酒杯起身。

  室内突然被推开,叶嫣红满脸杀气,仗剑跨入秘室,一双凤目杀机怒涌。

  五个人大惊失色,惊得跳起来。

  “你们这些叛徒。”她咬牙切齿凤目喷火:“你们要逃命情有可原,居然妄想谋杀巡察再逃,罪该万死!”

  “巡察明鉴……”一个中年汉子哀叫着跪下了。

  叶嫣红用行动作答复,长剑毫不留情地劈开那人的脑门。

  厉吼声暴起,四个人临危拼命,刀剑疯狂地攻击,为自己的生命而勇敢地生死一拚。

  吼声与搏斗声,惊起全宅的男女,众人纷纷找兵刃向内院涌,呐喊声大起。

  叶嫣红的剑术,决不是奚本厚这些地方混混所能应付得了的。她不敢久留与全宅的人讲理摆威风,以迅雷疾风行动解决了奚本厚五个人,奔回香坛背起了赵九,狼狈地逃出戚宅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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