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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六


  “老弟,守口如瓶,防意如绳,务必小心。这件事不像咱们江湖恩怨那么简单,牵涉朝廷大事相当严重,稍一大意,不啻失足掉下十八层地狱。”

  秋华放下碗筷,剑眉深锁地说:“任兄这么一说,小弟似乎疑云大起,有点心神不安哩!”

  “呵呵!老弟是不是有点受兄弟危言耸听所……”

  “任兄的话,未免有点见外了。我想,傅燕仅是一个小小驿丞,即使他曾受景公厚恩,时思图报,但按理该力不从心,哪来这许多金银活动?凭什么他能打听出景公子远戍花马池?历年追踪,需要多少金银开销?他能办得到么?此中疑云重重,委实可疑。”

  “老弟心思缜密,所指各事确是可疑。”

  秋华转向景浩说:“景兄,你能用刀自卫么?”

  “对付三两个村夫,我想不会有困难。”景浩肯定地答。

  秋华推椅而起,说:“咱们这就走。”

  三人开始准备,内穿劲装,外罩直裰,青帕包头,用布卷了长剑挟在胁下。景浩则带了一把一尺八寸的解腕尖刀,锅灰改变了脸色,成了脸带病容的人。

  小白龙后一步离店,远远地在后跟踪。

  夜市刚开,街上行人甚多,城门已闭,夜间禁止车马行走,因此街中心游人悠闲往来,两旁的店铺灯火通明,不愧为西部第一名城,到底是关中的古都,周秦汉唐藉以雄霸天下的中原精华胜地。

  折入永安坊的大街,秋华指着右面一座有庭院的巨厦,低声叮咛道:“如果发现有异,切记紧跟着我。有何疑问,尽管开口,一切有我担当。”

  “如果不是傅叔亲自到来,我不开口。”景浩低声说。

  到了巨厦前,秋华抓住大门环叩了三下。

  “谁呀?”里面有人高声问。

  “敝姓吴,前来拜会傅爷。”秋华答。

  院门徐开,门灯照耀下,可看清开门的人是个白发老苍头,点着拐杖,怔怔地打量门外的两人。

  “傅爷在家么?”秋华问,抱拳一揖。

  “足下是……是……”

  “小可月前与傅爷有约,践约而来的。敝姓吴,名秋华,相烦老丈通报一声。”

  老苍头略一迟疑,说:“真不巧,傅爷午间前往永安门外神禾原访友,说是入暮时分返家,如果来不及入城,今晚恐怕不会回来了。”

  “哦!真不巧……”

  “且慢,老奴派人到景龙观褚爷处看看,也许在褚爷处下棋不及赶回哩!”

  “那么,有劳老伯了。小可有要事前来拜会,务请尽速请傅爷回来一会。”

  “好,好,老奴即派人前往瞧瞧,两位请至客厅侍茶。”

  院子甚大,栽了花木。堂屋前是驰道,车马可直达厅阶,气派恢宏,是西安无数古宅中的一栋。

  秋华是旧地重游,对宅中的情景不陌生。在老仆的带领下,直达厅前。偌大的古宅,似乎人丁稀少些,厅门只挂了一盏灯笼,上面写着“天水尹氏”四个大字。

  老苍头打开了左侧门,肃客入厅。内堂走出一个中年仆人,老苍头抢先叫道:“尹三,这两位是傅爷的客人,留他们在客厅坐坐。”

  尹三生得豹头环眼,外表透露着精明强悍的神色,虽穿了仆人的直裰衣裤,但举止稳实从容。听说是傅爷的客人,尹三堆下笑,欠身招呼道:“两位爷请坐,小的沏两杯茶来。”

  老苍头欠身告退,出厅而去。

  大厅宽敞,但家具不多,壁上挂了些名人字画,显得这座大厅有点大而无当。

  尹三奉上茶,含笑问:“小的叫尹三,请问两位爷台尊姓大名?”

  秋华不喝茶,顺手将茶杯放在茶几上,说:“在下姓吴,那位姓李,是在下的朋友,也是傅爷的朋友。上月在下前来尊府,那位马兄还在么?”

  “哦!爷台是指马二侉子,他已离开陕西发财去了,两位爷台要找傅爷,不知有何贵干?”

  一个仆人居然询问来客有何贵干,如在普通人家那是常事,毫不足怪,但在这种豪门巨宅,却是不可能发生的异事,仆人在客人面前,甚至连正眼也不许向客人注视的,这位仆人尹三十分可疑。

  秋华又加了一分戒心,信口道:“傅爷要在下替他办些小事,不值一提。”

  “哦!小的多问了。”

  “尹兄不像是傅爷的人嘛!”

  “小的是伺候我家大爷的。我家大爷也就是本宅的主人,傅爷是在本宅作客的。”

  “贵主人……”

  “家主人已赴京师公干。”

  “哦!令主人是……”

  “家主人调户部任职,原是本政司的清吏司员外郎,官拜从五品。”

  秋华又加了一分戒心,继续套口风,问道:“傅爷是令主人的朋友么?”

  尹三尚未回答,门外履声槁槁,笑声入耳,侧门开处,一位留着三绺短须,五短身材的中年人,撩起袍袂踏入厅门。后面,两个身材高大的青衣健仆紧跟在后。中年人踏入厅门,呵呵大笑道:“原来是吴大侠回来了,辛苦。辛苦。”接着,他注视看怔在那儿的景浩,惑然问:“吴大侠,这位是……”

  秋华本想先不叫景浩暴露身分,可是已来不及了,景浩泪下如雨,颤声叫:“傅叔,怎么不认识浩侄了?”

  傅燕目中放光,兴奋地叫:“你……你真是浩弟么?十年岁月漫漫,你……你改变了许多,不但身材高了,音容也改变了。让我看看你的左手疤痕,不然我很难相信是你呢。”

  景浩卷起衣袖,露出肘弯旁的一块指头大黑疤,说:“小侄确是景浩,傅叔请看。”

  秋华哼了一声,接口道:“景公子手上有疤痕,傅兄为何不早说?”

  “这……这……兄弟以前忘了,见到浩弟,方想起这件事,吴大侠休怪。年纪大了,记性也坏罗!两位请坐。”

  秋华心中又是不快,怎么这位傅燕见了景浩,为何没透露丝毫亲切感?景浩已成了个泪人,这位仁兄却除了兴奋外,毫无哀容,见了十年亡命的故人爱子归来,理该七情迸发才对,仅是兴奋是不够的。

  “傅兄,在下依约将人找回来了,请恕在下冒昧,请问足下今后对景公子的安排,有何打算,能见告么?”他问。

  “吴大侠大力帮忙,兄弟感激不尽。有关景浩弟的日后安排,兄弟打算仍到淮安暂时安身。”

  “你打算让他……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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