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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二


  “正是在下。”

  “你可以走了。”

  李天成如逢大赦,狼狈地撒腿狂奔。

  “第二位老兄过来!”秋华叫。

  笑无常暗暗叫苦,糟了!只消露出本来面目,一切都完啦!

  他一咬牙,向同伴低叫道:“咱们都是铁铮铮的江湖好汉,岂能如此受辱?咱们拼了,赶快突围出堡,谅他一个人孤掌难鸣,决不敢阻拦咱们六个人。”

  一个悍贼冷哼一声,说:“对不起,老兄,你眼睛没瞎,没看到堡门有人?即使逃得过四海游神的剑下,也逃不出堡门,石家堡的人追得不会比咱们慢。再说,六个人冲上,至少得被留下两人。老兄你愿意做那两个被留下的人么?放着活路不走,却去闯鬼门关,我可不干,我的命宝贵着呢!大丈夫能屈能伸,缴兵刃而能活命,我可要命而不要兵刃,来日方长,花花世界我相当留恋哪!”说完,先丢下兵刃方举步向秋华走去。

  笑无常诡计落空,心中悚然,感到冷气从脊梁向上涌升,直透泥丸宫,脚下发软。

  剑出鞘,他已接近至一丈左右,突然向侧方急掠,要绕过秋华逃命。

  妙极了,秋华的身影从眼角消失,显然秋华并未阻拦,也没追赶,左掌暗藏的三棱镖已用不着了。

  生死关头,面临绝境,有些人沉着机警,保持清醒,有些则神魂丧失,睁着眼睛等死,有些则会做出一些自以为是的事,或者做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反常举动来。他糊涂了,舍不得丢剑,却因此而引起秋华的疑心。

  奔了十余步,满以为逃过大难了,岂知突感右手一震,剑脱手失踪了。

  他大吃一惊,举手察看,脚下未停。

  身后,秋华的语声如在耳旁震响:“跑不了的,老兄。”

  他心向下沉,猛地左手后扔,三枚三棱镖向后飞射,人仍向前逃命。

  奔了三步,右肩突被一只大手扣住了。身躯一震,脚下大乱,要向后倒。

  他知道完了,临危拼命,猛地右旋身挥手急拨,左拳骤发,拼老命了。

  糟了!一拳落空,大拳头已闪电似的光临到他的左颊,“噗”一声击个正着,只感到打击力道奇重如被千斤巨锤撞击,眼前星斗满天,大牙全松了,口中咸咸地,脑袋一歪,另一拳接着光临右颊,打得他不知人间何世,身不由己,仰面倒地。

  秋华站在他身侧,双手叉腰冷笑道:“老兄,爬起来再试试,看你能挨几下。”

  他挣扎着翻身,突然在挺起上身的刹那间撒腿便跑。

  秋华伸脚一勾,“砰”一声响,他又爬下了。

  他必须逃,不然死走了,秋华怎会饶他这个忘恩负义,恩将仇报的恶贼?

  刚挣扎爬起,“噗噗”两声闷响,颈根挨了两劈掌。

  “哎……”他狂叫,仰面便倒。

  “吴某要打到你服贴为止。”私华冷笑着说,接着叱道:“站起来反抗,别赖在地上丢人现眼。”

  “通名!拉下蒙面巾。”秋华沉喝。

  最后一名丢了兵刃,拉下蒙面巾的悍贼到了,亮声道:“不要逼他了,吴兄,他无脸见你。”

  秋华一怔,讶然问:“他为何无脸见我?”

  “他是笑无常。”悍贼答。

  “笑无常?怪了,吴某只闻其名,并未谋面,彼此并无过节,无仇无怨,他为何无脸见我?”

  悍贼摇头苦笑,说:“吴兄,你大仁大义,不知世道炎凉险诈,正所谓君子可以欺其方,你看看他便知原因所在了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在下花刀孙仲慊。吴兄留一分情面,咱们日后好相见,后会有期。”悍贼说完,大踏步走了。

  笑无常像条垂死的黄牛,躺在地上喘息、呻吟、叫痛,血从口角向外溢。

  秋华俯身拉掉笑无常的蒙面巾,骇然一震,怔住了。

  他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,不敢相信躺在地上这个人,就是他一再冒风险,从死神手中抢救回来的尤金宝。

  他失神地拍拍脑袋,深深吸入一口长气,向悍贼叫:“仲慊兄,请转来一谈。”

  花刀孙仲慊略一迟疑,最后转回拱手问:“吴兄有何指教?”

  “这人确是笑无常尤武义?”秋华意似不信地问。

  “正是他,上次他踩了十八箱金珠,恰好那些人与石家堡冲突,被石家堡的人留下了,他情急挺身争夺,被石家堡的人扎了一刀,逃至鬼迷店性命垂危,因此脸容变得苍老,有许多他的旧日的朋友,也无法认出是他呢。”

  “这……这……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  花刀孙仲慊摇头苦笑,然后一五一十,将众贼计算秋华的事简要地说了,最后说:“人不能太贪心,假使咱们在吴兄与十八箱金珠中任择其一下手,成功之望甚浓,可惜咱们太贪心了,鱼与熊掌都想要,失败并非奇事。”

  说完,抱拳一礼大踏步走了。

  秋华怒火焚心,一把抓起笑无常,怒极反笑:“哈哈哈哈……你……你好,你这人面兽心披着人皮的畜生!你……”

  笑无常魂飞魄散,狂叫道:“老弟,饶……饶我的狗命,我……我该死……”

  秋华右掌倏扬,但虚空举着并未劈下,久久,突然吁出一口长气,松了手。

  笑无常跌倒在地,狂叫道:“我……我真不该狼心狗……狗肺。”

  秋华摇摇手,沉痛地说:“你走吧,你给我一次教训,从今以后我不信任任何人。快走,在我转念杀你之前离开。这一辈子,你必须逃出我的视线外,不然我必定杀你。”

  笑无常精神来了,急急撑起身躯,踉跄奔向堡门。

  秋华垂头丧气,走近石中玉兄弟,苦笑道:“石兄,对不起,请恕兄弟无知,兄弟欠贤昆仲一份情,但愿日后能有图报之日。”

  石中玉呵呵一笑,爽朗地说:“刚才那位姓孙的说得不错,君子可以欺其方,老弟大仁大义,少不了难逃小人的计算。误会冰释,咱们不客气,要交你这位英雄朋友,不知老弟是否肯折节下交?”

  秋华笑道:“不是兄弟矫情,委实有事在先,不克久留,为了那姓尤的恶贼,已经耽误了兄弟半月之久……”

  敖忠叫道:“老弟,见了老朋友,你好意思推辞?你好意思走。”

  三位蒙面女郎之一突然说:“姓敖的,你知不知道孔公寨的结局?”

  敖忠注视对方片刻,说:“知道,同时,也知道贵盟的人已分批入川,你们是为敖某而来。”

  秋华一惊,脱口问:“你们是黑凤盟的人?”

  “是的。”敖忠沉静地说。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金珠给她们,我早就对这些玩意烦透了。”

  “孔公寨的事你……”

  “我早就知道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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