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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


  “你们即使答应向鄢大人效忠,也是有条件的。”天都羽士逐渐收紧控制的细绳:“没规矩不能成方圆;你们有应得的地位,当然也有该守的规矩。”

  “咱们还没表示是否效忠呢。”九绝神君冷笑说。

  “你们会表示的。”天都羽士用权威性的口吻说:“还有一件事你们要明白,那就是贫道已派出大批人手,搜寻灵怪的下落。

  要是灵怪也愿意向鄢大人效忠,那么,你们之间的恩怨必须一笔勾销,不能再记恨报复了。这件事对你们有利,谅诸位也不会反对。现在,诸位该有所决定了,贫道立等答复。”

  “咱们必须从长计议,不能仓促决定。”百戒僧说:“给咱们三天两天……”

  “不行!明日午正,你们必须前来此地立誓加盟。”天都羽士斩钉截铁池说:“这期间你们如果想妄图侥幸潜逃离境,格杀勿论。”

  “咱们有六个时辰决定。”九绝神君站起:“现在,咱们可以走了吗?”

  “你们可以走了,可以从前门正大光明走出去。”天都羽士微笑着说。

  “告辞。”

  五个人垂头丧气出了杨家,已是斗转星移,三更将尽。街上黑沉沉,冷冷清清。

  九绝神君步伐沉重,长叹一声说:“看来,咱们这张卖身契是签定了。”

  一直没表示意见的云裳仙史轻咳了一声,说:“其实,向他们效忠,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。”

  百戒僧哼了一声,沉声问:“什么?你愿意放弃自由自在的生活,受他们控制牵着鼻子走?”

  “据我所知,跟他们走好处多着呢。人多势众,有官府撑腰,至少不必担心仇家找上头来,灵怪天胆也不敢跟来寻仇报复。

  而且,有花不完的银子,有机会还可以自找财路。鄢大人是众所周知的大奸臣,爱财如命,但他有个好处,就是不禁止属下贪财。”

  “那你是不反对立誓加盟了?”九绝神君问。

  “反对是死路一条,我为何要反对?”

  “可是……替一个奸臣卖命……”

  “奸臣又怎样?性命要紧,余兄。”

  “咱们可以溜之大吉……”

  “你希望拔山举鼎出动爪牙搜杀?再说,妖道如无把握,肯给咱们六个时辰决定?”

  “你想他会派人跟踪监视?”

  九绝神君心虚地扭头回顾:“后面没有声息,咦……”

  街道窄小,两侧都是平房瓦屋,高不足两丈。他看到走在最后的幽虚炼气士,正手舞足蹈地徐徐向上升。

  走在幽虚炼气士前面约三四步的煞神胡泰,也应声扭头回望,看到老道的头,已快升至滴水檐了。

  “老道,你怎么啦?”煞神抬头大叫。

  百戒僧见多识广,大叫:“他被人拉上去了,助他……”

  四人反应甚快,飞跃而上。

  “啪”一声响,最快的百戒僧脑袋刚越过瓦檐,光脑袋便挨了一瓦片,在碎瓦纷飞中,石头似的往下掉。

  幽虚炼气士也往下掉,脖子上还拖着一根粗麻绳。

  长笑声震耳,伏在瓦面的黑影长笑而走,眨眼间便消失在屋脊后。

  “招呼他们,我去追。”九绝神君上了瓦面叫,展开绝顶轻功循影狂追。

  煞神胡泰登上瓦面,急叫:“余兄,穷寇莫追,小心中伏……”

  但夜黑如墨,街道两侧的房屋高低不等,而且前后参差错落,九绝神君的身影,已消失在前面的屋脊后。

  下面,却传来云裳仙史的求助声:“快来帮我,和尚的头被打破了,昏啦!”

  煞神只好往下跳,黑暗中,云裳仙史正在救人。他一摸死鱼似的百戒僧,摸了一手血,也摸到了伤口,说:“不要紧,头皮裂了,骨末伤,是被瓦片割破的。”

  他替和尚上药止血,和尚便醒来了,含糊地叫:“是……是什么人暗算佛……佛爷…”

  “不知道。”煞神接口:“要不要撕衣裹伤?你的光头裂了三条口子,你不是铜头铁臂吗?”

  “别挖苦人了,谁知道有人暗算?”百戒僧爬起在地下摸索:“快帮我找我的铁木鱼,还有紫金鱼锤。”

  云裳仙史正替老道推拿颈部,老道手脚发软浑身脱力,颈喉受伤不轻,气管差点儿破了。偷袭的人潜伏在瓦面,丢下麻绳套索,套住老道的脖子往上拖。

  老道做梦也没料到祸从天降,毫无防范怎吃得消?脖子被套双足一离地,便失去活动能力任人宰割,想运功抗拒已无能为力。

  九绝神君狂追黑影,追了半条街,黑影纵高窜低的身法,似乎愈来愈不行了,脚下渐慢。

  “你逃不了的,站住!”九绝神君得意地叫,已拉近至五六步内了。

  黑影突然往下跳,跳落后街撒腿便跑。

  九绝神君愈追愈兴奋,片刻间便追了个首尾相连,正想出手擒人,黑影突然向下一蹲,斜移伸腿。

  九绝神君一声惊叫,一扑落空被拌倒在地,总算反应超人,身手俐落,双手一触地,便来一次可消去冲势的前滚翻,虽则姿势不见得美妙。

  黑影如影附形跟到,一脚重重地踢在他的右琵琶骨上。他身不由己,再向前翻,这一脚力道空前强劲,只踢得他眼前金星直冒,浑身骨头似乎快要崩散了,失去了运气行功的力量,不知人间何世。

  昏昏沉沉间,他只感到被人劈胸抓住向上提,来不及转念,小腹便挨了三记重拳,如击败革。

  他重新跌倒,只感到胃正往口腔升起,喉间发甜,痛楚像浪涛般扑来,眼前已看不见景物,呻吟着叫:“不……不要打……打了……”

  发结被人一把抓住往上提,熟悉的嗓音令他心胆俱寒:“还记得老夫吗?你这卑鄙的狗东西。”

  “灵怪……”他虚脱地厉叫。

  “你做得好事。”

  “你不死,我……我一辈子抬……抬不起头来……”他发狂般喊叫,右手在摸索。

  右手被劈了一掌,语音转厉:“你还想用溶金掌拼命?该死的东西!”

  “我……我我……”

  “天地双残往何处逃?”

  “不……不知道,我们是在……在长沙分手的。”

  “你们到巴丘杨家有何贵干?”

  “上……上了人家的大当,想找多……多臂熊勒索,岂知那家伙已……已经投靠了拔山举鼎,几……几乎把命都……都送掉了。”他乖乖吐实。

  “招魂使者那些人,要找老夫有何阴谋?”

  “要……要请你加盟。”

  “他想得真妙。哼!大概你们已经入了伙。”

  “我……我们……”

  “老夫不过问你们的狗屁事。你告诉他,少来惹我。他做他的奸臣走狗,我做我的江湖怪客,桥归桥路归路。他如果妄想在我身上打主意,我要叫他灰头上脸。你也一样。这次我放过你,离开我远一点,再不死心,下次我必定打断你一双狗腿。”

  啪一声响,右腿挨了一掌。


  “哎哟……”九绝神君鬼叫,腿痛得像是断了。

  等他完全清醒过来,附近哪有半个人影?

  扮灵怪的人是怡平,他离店便到了巴丘杨家,作弄警哨顺便透露九绝神君要来的消息,然后在回程必经的路上等候。料想杨家必定高手齐出,五个贪心鬼决难如意,正好在半途打落水狗。

  从九绝神君的口中,他总算知道招魂使者出现祝融蜂的原因了。他对鄢奸的事不感兴趣,也懒得过问拔山举鼎助纣为虐的劣迹。

  衡州府以南,吃的是海北(广东)盐。以北才是鄢奸的两淮盐区。他用不着担心走狗们在衡州作威作福。

  九绝神君回到客店,百戒僧四个人已先一步回来了。

  五个人有三个糊糊涂涂挨了一顿重的,吓得心胆俱寒。煞神一听是灵怪所为,更是心惊肉跳坐立不安。

  “明天一早我就到杨家躲一躲。”煞神胡泰慌忙地说:“要被老怪找上我,我就惨了。”

  “你认为天都羽士阻止得了老怪?”云裳仙史问。

  “老道知道老怪的底细,当然有制老怪的能耐,不然他怎敢派招魂使者跟踪至祝融峰?”煞神居然能冷静地分析情势:“我决定听命于天都羽士,你们决定了没有?”

  “咱们已无路可走,明天再商量商量。”九绝神君无可奈何地说:“走吧,先养养神再说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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