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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三


  枝叶簌簌而动,两个青影正循怡平留下的痕迹,快速地急掠而至。

  是两名老道,先前他们跟在周夫子后面去追人魔鬼母,这时回来找怡平,人魔鬼母可能凶多吉少?

  真巧,采药老人所坐的地方,恰好在怡平遗留下来的痕迹上。

  而越过小径后的痕迹,不知何时已被老人的药锄翻动过,不易看出痕迹了。

  下面十余步便是小溪流,灌木丛中爬伏着心中焦灼的怡平。

  两老道身形一慢,到了采药老人身后。

  “咦!可能沿小径逃走了。”

  一个老道说,在采药老人身后两三步停下了。

  另一名老道从采药老人顶门上空飞跃而过,轻灵美妙地落在小径上,小心地察看小径上的踪迹。

  最后,目光落在采药老人身上,三角眼中冷电四射,似乎要看透老人的躯体,要在老人的肚子里找出几条蛔虫来,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蔽他那锐利的目光。

  采药老人仍是那么无神、茫然。也许耳力和目力都退化了,也许上了年纪,任何怪事都引不起兴趣,对出现在身边的人毫不感到惊讶。这里是人人可走的小径,有人出现当然不足为怪。

  “老头儿,你在这里已经很久了。”老道用大嗓门向来药老人说。

  “很久了吗?”

  老人毫无表情地反问,花白的老眉略扬,老眼眨动了几下。

  “你在路旁挖了一些药草。”老道指着路下方的掘痕说。

  挖掘过的地方是无法找得到怡平所留的痕迹的。

  “是呀。”采药老人有气无力地回答。

  “你曾经看到一个满身血污的人,从上面下来吗?”

  “好像没有。”

  “好像?你撒谎。”老道沉叱。

  采药老人被触怒了,跳起来大声说:“该死的!老夫这一辈子,从没有人敢当面说老夫撒谎,你真的该死。”

  站在采药老人身后那位老道,大概一辈子从没被人当面骂该死,更没被一个人上大半的老不死当面骂该死,不理会打交道的同伴有何反应,忿怒地大手一仲,五指如钩,抓向采药老人的发结,想把老人拖倒。

  相距伸手可及,这一抓奇快无比。

  与采药老人面对面打交道的老道,已看到同伴含怒出手,骤然上升的怒火,因之而火灭烟消。

  可是,突然间,他仍带怒容的脸上,突然失去血色,三角眼中因突如其来的惊恐而睁得大大地,嘴也张得大大地,想叫却叫不出声音,肌肉扭曲使面部变了形。总之,他像是被雷殛,更像是见到了鬼。

  他的同伴,手突然短了一截,肘以下一段小臂,连衣袖一同断落,跌落在老人身后的草丛里。而同伴似乎忘了痛楚,脸色泛灰,肌肉因极度的惊恐而可怖地扭曲变形,正垂着鲜血泉涌的断臂,一步步踉跄后退,双目瞪得大大地,显然惊恐过度,已控制不住自己了。

  他根本就没看到老人转身,同伴的手是怎样断的?一个高手中的高手,出手从背后偷袭,自己的手反而毫无警兆地断了,可能吗?

  令他心胆俱落的是:老人仅是被激怒而挺身站起,的确不曾回身,似乎不知道背后有人偷袭,这老人是怎样把同伴的手弄断的?即使要将一个平常的人的手弄断,用刀割也得花不少工夫呢。

  “你也必须留下一点什么。”

  老人怒形于色说:“你不能指斥老夫撒谎而不受惩罚。”

  老人虽说已有怒意,但神色并未改变多少,仍是那种活腻了的枯萎神情,毫不起眼。

  但老道却在老人那茫然无神的老眼中,看到了一种令他发抖的奇异怪光,情不自禁打一冷战,突然撒腿便跑。

  老人的手中,不知何时已将斜拦在药筐上的药锄握住了,信手一拂,发出一声枭啼似的怪笑。

  一条断臂从锄尖前飞起,跌出丈外去了。

  “哎……”

  已逃出三丈外的老道狂叫,大概断臂的创痛传抵全身了,但脚下不停,狂奔而走。

  片刻间,附近恢复了宁静。鸟语花香一切依旧,采药老人也在原地坐下。

  不同的是,空间里可嗅到忽浓忽淡的血腥,草丛中多了两条断臂。

  久久,采药老人突然说:“小子,你可以出来了,或许老夫能救你。再不赶快救治,你身上的血恐怕要流光啦!”

  怡平从灌木丛中站起,稳定地向老人接近,走上了小径,方沉着地向老人抱拳行礼,沉静地说:“老伯的探囊取物手与移步错位身法,快得不可思议,可说已修至不留形迹境界了。老伯可知道刚才那两位老道是何来路吗?天下问能令他们惊恐的人,没有几个。”

  “老夫脱离江湖,你小子还穿开裆裤,屎尿不分呢?怎知他们是那一方的神佛?”

  采药老人笑眯眯地说:“至于你,唔?不错,骨头够硬,自尊心够强。凭你这副德行闯荡江湖。死得比别人快”

  “老伯笑话了。”他讪讪地说。

  “你在溪边喝水,老夫就来了。”

  “哦!老伯目击小可与人打交道的经过。”

  “所以我说你死得比别人快。你向他们求救,男女两人对你的态度不一样,是仇是友?”

  “小可曾经救过他们的命。”他坦率地说。

  “哦!难怪。不过,你还算幸运,世间恩将仇报的人多得很呢,他俩人不宰你灭口,已经很对得起你了。老夫要救你,日后是不是也要恩将仇报?”

  采药老人嘲世的口吻相当锐利:“我是说,等到有一天你在生死关头,为了活命而出卖我。”

  “老伯的意思是……”

  “世间想将老夫抓出来化骨扬灰的人,没有一千也有八百。”

  “如果老伯愿意,杀一万八千也易如反掌。”

  “你认识老夫?”

  “听说过。”他不假思索地说。

  “哦……”

  “世间能将探囊取物手练至不着痕迹境界的人,近百年来,唯一……”

  “不必说了。你走得动吗?”

  “需要扶一把。”

  “老夫带你走。”

  老人背起药筐,肩起药锄左手一伸,抓住了他沾满血的腰带,提起便走。

  这是山脚下的一座茅舍,简单朴实毫不起眼,在这一带,像这种小农户为数不少,靠山坡种杂粮为生,谁也不管这些小农户的死活。

  堂屋里堆放着不少药材,老人一进门便说:“老夫替城里济众堂药局采药,日子过得还不错。”

  “老伯放下屠刀,转而采药救人,日子当然好过!”

  怡平一面解衣一面说:“四大用毒宗师之首,居然采药救人,这是很难令人相信的事。”

  “等你到了我这种年纪,你就知道往日之非了。”

  老人放下药筐:“到内堂去,老夫先替你上金创药。”

  “皮肉之伤,算不了什么。”

  “那你……”

  “老伯知道毒僧隐身在这附近吗?”怡平问。

  “毒僧?毒僧百了?”

  “对,就是他,用毒四大宗师中好像排名第二。”

  “老夫十余年不过问江湖事了。”

  “小可中了毒僧封经对时丹的毒,妄用真力,所以落得这般模样。身上的竹枝抽打伤,算不了什么。”

  “你想向老夫要解药?”

  “老伯是四大用毒宗师之首,应该有解药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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