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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一


  他摘下一盏纱灯,交给悟法提着,找了一把巨大的刑斧走向左边中房。

  “什么人?能救在下出去么?”第一间牢房中,一个象貌清瞿的中年人抓住铁栅急声问。看了秋岚的怪打扮,这人已看出秋岚不是飞云观的人了。

  秋岚一咬牙,突地高产叫:“秘牢的朋友听了,在下至今仍不知出路,愿为谙位毁牢,但如何出因,还得凭诸位的运气了。”

  说完,巨斧疾挥:“喀嚓!”铁栅门的铁锁应斧而落。

  象貌清瞿的中年人扳开栅门奔出,长揖到地说:“在下岳阳俞湘,江湖匪号是满天花雨。救命鸿恩不敢或忘,请示恩公名号。”

  秋岚走向另一间囚房,苦笑道:“在下不是江湖人,名不见经传,恕难见告,俞兄谅我。”

  金四娘囚在最后一间,对面一间是玉虚子。秋岚身后,共跟了十二名放出来的囚犯,他们都不走,跟定了秋岚,显然他们的出险希望,皆寄望在秋岚身上。

  玉虚子出来了,两眼直盯着秋岚。秋岚身上穿的是黑油绸水靠,他心中有鬼,暗叫不妙。

  金四娘当然也看出异状,也听出了秋岚的口音,叫道:“蒙面人,先别放走玉虚子,他已是飞云观主的走狗,他如果先走报信……”

  玉虚子的手脚铐镣已被秋岚砍断,这时心中一虚,拔腿便跑。

  秋岚伸脚一勾,玉虚子扑地便倒。

  “你不能走,玉虚子,不然休怪在下治你。”秋岚说。

  满天花雨手脚十分敏捷,一脚踢中玉虚子的左环跳穴,老道爬不起来了。

  “老道,你得听话。”满天花雨冷笑着说。

  “你……你是飞龙秋雷么?”玉虚子抽着冷气问。

  秋岚一斧砍开金四娘的栅门锁链,又问:“你看我象不象秋雷?”

  金四娘走出囚房,说:“狗杂毛,这位壮士如果是秋雷,你还想活?”

  她等到秋岚砍掉她手脚上的锁铐,行礼道:“壮士。你我素昧平生,承蒙你一再援手,不知有何用意,可否先将名号见示!”

  秋岚摇摇头,说:“目前恕难见台,但在下确是有求于姑娘,从曲都追踪着姑娘的芳驾,可惜始终未能接近……咦!姑娘的大革囊?”

  “兵刃暗器,全被飞云观主换走了,我也吞服了老杂毛的百日飞升丹,只能活一百天了。”金四娘恨恨地答。

  秋岚如被五雷轰顶,冷汗直流,久久方虚弱地问:“姑娘是说,所有的物品全被他们搜走了是么?”

  “是的。你……”

  “在下想向姑娘讨些解蛊药……”

  “可是,我的解药全在革囊内。”

  秋岚手中的巨斧颓然失手坠地,以掌击头痛苦地叫:“天呀!如何是好,我……我如何是好呢?”

  “壮士,要解蛊药易事,在十天半月中我可以……”

  “不行!”秋岚狂叫,突又抓起巨斧,沉声道:“金姑娘,为了夺回你的大革囊,非亲向飞云观主讨不可么?”

  “东西他带在身上,不找他不行,他不肯将革囊交回,要迫我教他用蛊。”

  “金姑娘,请跟我走,我要找飞云观主决一死战。”秋岚叫,情绪激动,他被迫得走极端。

  “好,我跟你走。”金四娘正色答。

  “恩公,在下愿追随骥尾,向恶道索回血债。”满天花雨攘臂大叫。

  “不可!”秋岚叫,又向众人叫道:“诸位请听了,不可逞匹夫之勇,飞云观到了四大凶人中的独角天魔,还有三凶之一的雷音尊者,在下这次破釜沉舟出面找他,存亡难料。你们如果找到出路,该互相帮助尽快逃出危境。走!我砍开石室门,替你们开路。”

  满天花雨说:“恩公,石英共有三道之多,砍不开的,只有向下找出路,别无他途。”

  “好,往下走,跟找来,劳驾俞兄带着玉虚子,在下既然救了他,自不能杀他,虽则他值得一杀。”

  囚房全部开放,共有十八名江湖人,上层有四名肉票。秋岚换了一根鸭卵粗的齐眉铁棍,押着悟法带路,一行二十四人由秋岚抑着悟法领先,众人也在刑室抓了趁手的刀斧棍棒,向下走去了。

  甬道直通至观后道院的秘室,悟法当然知道路径,胆战心惊的在前领路,腰带被秋岚抓在手中,铁棍搁在他的右肩上,想跑也绝不了。

  满天花雨挟着玉虚子,走在秋岚的右后方。金四娘绰了一把刽子手用的鬼头刀,走在秋岚的左后方,不时向满天花雨挟着的玉虚子冷笑。

  满天花雨之后,是重庆府的名宿恨地无环张澜。他年届花甲,人显得瘦小而殷实,挽着一个二十来岁双眼哭得红肿的青年人,一面走一面低声安慰脸无人色的小伙子,右手掂着一把巨斧,从容而行。

  这位根地无环来头不小,在四川论真才实学,他稳坐第一把交椅,但极少与江湖人来往,名号反而不太响亮,他的师父是早年威镇武林的长眉罗汉泰弘上人。

  到了南道底部,也就是秋岚脱险的地方。秋岚突然心中一动,站住向金四娘说:“不行,按方向估计,秘室在道院中心,里面定然凶险水测,机关埋伏重重,咱们人多,怎么能从里面杀出呢?不如诸位先在地牢中等候,在下到上面石室试试。”

  “石室只有一座三重门。怎能……”金四娘反对。

  秋岚已打定主意,断然地说:“恶道们既然发现在下陷身坑内,必定到石室察看,等他们开门之后,岂不省事?再说,石室之后便是山坡的密林地带,脱身极易,总比进入道院中枢容易脱身些,在下宁可从石室碰机缘。”

  金四娘略一思索,点头道:“好,从石室脱身安全得多,我也愿意冒一次险。”

  秋岚立即转头,分派满天花雨和恨地无环断后,把守住甬道,其他的人仍回到地牢等候消息去。他和金四娘升上石室,在门旁候机。

  天机回到门旁,伸手入怀掏锁钥,一面说:“莫不是刚才的大震把他们吓死了?每个人值三千两银子,吓死了岂不白费功夫?我得去看看。”

  铁叶门拉开了,木门也推入石墙的夹缝中。天机隔着铁栅门。向里大叫道:“肉票们,你们怎么啦?”

  秋岚躲在左面走道上,金四娘在右面。通风孔外两个老道的对话,秋岚听了个字字入耳,他用抖切虚弱的沙嘎口音凄惨地叫:“水……水……水……我渴死……死……了……”

  金四娘也低低的长叹,颤抖的叹息声象是垂死者的最后呻吟。

  天机冷笑一声,将锁匙神入锁孔内,一面喃喃地说:“这几个该死的家伙,看来真吓惨了。”

  “师弟,别理他们。”天极阻止天机开门。

  “怎么了?”天机惑然问。

  “我看不大对。”

  “有何不对?”

  “你可听到下面秘牢那些死囚经常不绝的咒骂声么?没有,寂静的可怕哩!我看,还是由下面地道气窗看看那些死囚的动静比较稳当些。”

  天机点点头说:“也好,咱们马上去察看。”

  说完,他重新将锁扣上,扣锁声沉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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