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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二


  幻影消失了,无边的痛苦无情地袭来,她喷出一口血,吃力地想将头抬起,但昏眩的感觉已接着袭来。

  昏沉中,她听到一声惊呼,接着隐约地听到有人走近,苍老而刺耳的声音入耳:“咦!那不是绿凤孟娥么?”

  “正是她,也许还有救哪!”是另一个人的声音。

  这两人的口音她都不陌生,前者是豹面乞婆,后者是三菩萨中的矮方朔。她与豹面乞婆只是点头之交,谈不上交情。而矮方朔老怪物.却是她的死对头。

  “我看是没有救了。”老乞婆说。

  “我得试试。”矮方朔道。

  “不许动她,你想乘人之危么?”老乞婆怪叫,又道:“谁不知你这老不死嫉恶如仇,你大概连死人也不放过了。”

  矮方朔怪叫道:“废话,老乞婆,你给我滚开些。这贼女人虽然作恶多端,活该横死,但还不至于人性已失,比起你二狂人来说,她还算是好的,至少她不象你一样乱杀人,更未滥杀武林人物以外的平民百姓,所以老夫一再放过她……”

  豹面乞婆一声长啸,飞扑而上。

  接着,“砰”一声大震,劲气四荡,显然两人硬接了一掌。

  “滚!”是矮方朔的暴吼。

  “砰!拍拍!”暴响震耳,罡风振衣。

  “哎……老不死,咱们拼了!”豹面乞婆怪叫。

  绿凤感到身躯被人急急抱起,耳听矮方朔一声长笑,身躯急动,耳畔风声呼呼。

  “以后再拼吧,老夫要救人,恕不奉陪,哈哈!”矮方朔的声音,发处似乎就在耳畔。

  接着,她感到身躯一震,痛得她受不了,脑中嗡一声响,便人事不省。

  且说金神这老凶魔功臻化境,艺业超凡入圣,可是,他却追不上白夫人的御气神行术。向北追了两座山头,到了怪石如林、密林棋布的第三座峰头,白夫人的身影,却在他的视线内消失了,因为峰头上的怪石如林极易藏身。

  他愈追愈火,愈追愈心惊,连玉狡猊的老婆他也追不上,如果遇上玉狡猊本人,他岂不是只有干瞪眼的份儿?假使玉狡猊夫妇同在,他岂不完蛋?

  他愈想愈惊,迫杀白夫人的心念更切,便在山头上站在高处向四周打量。

  居高临下看得真切,不见白天人的踪迹,只看到北面山坡上,有一个穿直裰戴遮阳帽的人向上走。

  “泼妇定然躲在这附近!哼!我看你往那儿躲。”他自语,定下神向各处穷搜。

  戴遮阳帽的人是秋岚,他来晚了,起初,他向旗花和胡哨声传来的方向急走,但不久他又心中一转,认为刚才盯梢的人已发觉他的行踪,发出了信号,前面的人定然是发讯召集人手要搜寻他了,从木板传信的事猜想,对方既然误认他为乃弟秋雷,显然乃弟并未到来,他大为放心,因此,他不想走了,便藏在一处密林中,静观变化。

  许久,他心中大疑,怎么不见有人现身,听不到任何动静?

  看看时光不早,他想:“我还是走吧,找地方落脚再说。”

  他才想往回走,知道往南走,必定可以到达伊河,龙门两山沿伊河两岸都有村落和庙宇,他必须找地方落脚,至少得找地方弄些吃食,晚上才可到龙门镇找弟弟秋雷,便提了酒葫芦向南走去。

  他戴遮阳帽,而且是上山,所以没注意前面山顶上站在高处的金神,从容地向上攀升,如果他早看到金神,也不至于如此大意了。

  上次在青城与师父分手,他已在心中定下了主意,决定找到乃弟之后,便踏遍天涯找寻师母下落,同时,他也准备和金神见面,假使金神仍不放过他的师父,那么,他愿意斗一斗这个老凶魔,希望能替师父分忧。

  年来,他知道自己的进境十分惊人,活僵尸的寂灭术确有大用,帮助他将璞玉归真奇学练至化境,他有和老凶魔一拼的把握。两次斗独角天魔,他的信心倍增,虽然第一次几乎送命,但不是他不行,而是在仓促见面之际,心中有点虚而生恐惧的缘故,第二次他击中独角天魔一剑,得心应手,他已没有恐惧金神的理由,对独角天魔他更不放在心上了。

  虽说他不怕金神,但不能说完全无俱,所以如果让他早早发现金神,少不了要紧张,怎会如此从容?

  到了山额,踏入第二座怪石,蓦地,他倏然站住了,千锤百炼的机警敏捷头脑向他发出了警告:此地凶险。

  不错,确是凶险,超人的听觉分明告诉了他,附近有人正鬼鬼祟祟地在附近出没,这人脚下轻得象伺鼠的猫,但仍逃不过他的神耳,他本能地料定,这人是一个功力极强的高手。

  危险的电流迅速通过他的全身,奇异的感觉令他有点汗毛竖立,他本能地想到,危机来了,有人伺伏计算他。

  他的反应似乎未经大脑,奇快地贴在身旁的石角上,轻轻摘下了遮阳帽,左手抓紧了酒葫芦的挂绳,护体神功随警兆而发动,他象一头发觉猎物的金钱大豹。

  定下神,视觉和听觉变得极为锐利敏感,不错,附近确是有人。

  “沙……”是草茎擦拂硬物的声音,轻得令人难觉,但他听到了,似乎是从右方另一座怪石传来的,只是声音太轻。他无法判定正确的方向和距离。

  “得!”是小石擦动的声音,也轻得几乎难以分辨,可是,他仍然听到了,似乎是从左方不远处传来的。

  没有风,斜阳的炎热威力未减,草梢和树梢有时轻轻拂动,也有声响发出,但这种声音是不同,也只有极高明的名家方可以从中分辨出来。

  “唔!可能我已落入他们的陷阱或埋伏了。”他想,

  他必须商开,他不愿和不招关的人胡缠,最糟的是,他在虚云大师的十数载熏陶下,认为杀生是罪恶,杀人更是罪大恶极。但交手时生死在须臾间,不杀人便被人杀,虽说功力高足以自卫,但也难保在混乱中失手,何必和这些人拼命?

  不等他有任何举动,蓦地,似乎有一阵微风从左右飘到,尽管连脚下的草梢也未摇动,但他仍然感觉到了。不等他有任何举动.左眼角剑影突现。

  他左手的遮阳帽猛地挥出,人向下一挫,闪电似的贴石根有窜,闪到另一座怪石去了:

  “咳!”怪声乍起,遮阳帽裂了一条缝。

  他只看到一个淡淡青影,没看清来人的脸貌。

  闪得轻灵敏捷,反应超尘拔俗。但附近地面野草丛生,碎石密布,再轻灵的身手,也不可能使脚下不发任何声响,枯草摇摇,所发的声响足以让一流高手提高警觉了;

  刚贴近怪石,老天,左方金光耀目,一个金衣人从石后转出,剑气已压体,金虹射到。

  真糟,这一剑来得太快了,危极险极,生死一发,金芒入目,他便知来者是谁了,天下间除了金神金祥,任何人也不敢穿金色的衣裤,也只有金神手中有一把无坚不摧的金剑,金子性软,不可能用来做兵刃,但金神这把金剑并非纯金、只不过外表看去金光闪闪而已。平时,金神用一袭罩袍掩住身上的金色衣衫,如果脱掉罩袍,那么,他必定要杀人了。

  秋岚看清了金色的人影和递来的金剑,便知来人必定是金神金祥,大吃一惊.想躲已不可能了。

  死中求生,他只好拼命,右手的破遮阳帽脱手掷出,左手的洒葫芦接着出手自救,人向侧倒滚出两丈外,滚至另一座怪石下,宛若鬼魅幻形,闪到石后去了。

  “嗤嗤!”裂巨声刺耳,遮阳帽化为三块,飞散而坠,接着,“啪”一声爆响,酒葫芦炸裂,酒香扑鼻,酒珠飞溅。

  金神吃了一惊,大出意外,被酒溅得一头一脸的,仓淬间弄不清是啥玩意,一怔之下,被秋岚逃出剑下,他自己吃惊地往石角一贴,抹些酒放在鼻下猛嗅;等判明是酒不是毒汁,方才放心也勃然大怒、

  秋岚藏身在另一座怪石后,伸手在左胁下一摸,摸到胁衣上的剑孔,倒抽了一口凉气,暗叫侥幸,假使稍慢些,这一剑不刺入胸膛才怪。

  由金剑触体时,护体神功几乎进散瓦解的光景看来,金神这一剑势在必得,而且必定是行全力一击,显然老凶魔志在必得。

  他取出一条黑巾,迅速包住了口鼻,只露出一双大眼,掩去本来面目,他知道金神的潜势力极大,在未有把握制伏老凶魔之前,不宜将真面目落在对方眼中。

  同事,他心中暗叫不好,如果金神是冲着乃弟而来的,岂不可怕,乃弟曾和金神的孙女儿结伴同行,难道说,乃弟与金四娘之间,曾经发生了意外么?

  他愈想愈心惊,替弟弟担上了心事。

  他必须先解决目前的困境,在这附近,至少也有两个可怕的高手伺伏,一个是金神,另一个的功力也令他心惊,遮阳帽未能将先前青影袭来的长剑震开,帽子反而被割裂,可知那人不会比金神差多少,以一敌二,他有自知之明,必定凶多吉少。

  “我得走!”他想。

  说走便走,立即向后急退,捷逾电闪,闪到后面三丈外的另一座怪石下。

  真不巧,刚退抵石下,突觉顶门上掉下几星石屑,不用猜,石顶上有人,是敌非友。身形再闪,他又移到另一座石下藏身,离开的刹那间,他感到剑气掠顶而过,间不容发,吓出了一身冷汗。

  这座怪石的右方,是三株古松,野草及膝,正是藏身的好地方。

  只消瞥上一眼,他便看清了所处的环境,任何人到了这儿,也会起入古松的草丛中,或者径自穿过野草古松,到达对面五丈外的怪石丛林,便可摆脱眼前险恶的处境。

  他不假思索地绕过石后,幽灵似的翻上了怪石顶端,百忙中还不忘将一块小石向古松茂草中投去。

  这怪石相当大,又相当高,先前金神就是站在这块怪石的顶端向四周搜视白夫人,可知必定是峰顶的最高点。

  这瞬间,金影疾闪,从右角的另一面转出,飞扑松树下草丛。

  那是金神,身法之快,真配用闪电二字来形容。

  “好快!”爬伏在石顶上的秋岚暗叫。

  他感到相当糟糕,目前手中空空,遮阳帽洒葫芦全丢了,赤手空拳,而对方却有可怕的金剑,怎能拼?他得走。

  金神飞跃扑上,扑了个空,火速贴在最近的一栋松树下,向四周的草丛中用目光搜索,但他失望了,连兔子也没发现一个。

  金神心中暗凛,经过酒葫芦的猝然袭击.他不敢不将秋岚估为超尘拔俗的高手,怎敢不谨慎从事,所以不敢大意,先看清树顶,再向四周茂密的野草搜视。

  已经是夏末,山上的野草相当丰茂,但草的根部有不少枯萎的干叶,虬缠错结密密麻麻,人如果伏在草中藏身,是不容易瞒人的。

  金神的目光从北转向西面,正待转向东首,突然有所发现,火速向下一伏。

  石角射出一个青影,出现在东面。

  金神倏然站起,狂笑道:“大嫂,不用捉迷藏了。来来来。你难道自甘菲薄,这儿四下无人,正是放手一拼的太好机会。”

  青影是白夫人,她从容仗剑走近,冷冷地说:“当然,老身不会自甘菲薄,会和你放手一拼,但在生死一次之前,你必须将外子的下落说出。”

  金神一怔,随即狂笑道:“你不必问了,一句话,我也不知你公母俩搞的什么鬼,正要问你呢?”

  自夫人立下门户,说:“那就不必说了,你上吧!”

  金神徐徐迫进,说:“二十年来你毫无进境,活该你倒霉,你上吧,前三招是你的,让你死得心服些:”

  “老身不领你这无耻恶贼的情,接招!”

  霎时风吼雷鸣,剑影漫天,罡风大作,草叶飞飘,一白一金两色剑芒飞腾,乍合乍分。

  冲刺、纠缠、回旋、倏分,两人换了位,一照面之间,大概已换了五招八剑左右。

  石须上的秋岚本想乘机脱身,但他不走了,他和所有的武林朋友一样,不想放过看绝顶高手挤斗的观摩机会。同时,他已看清来人是三岔路口小农舍中的老太婆,暗叫一声惭愧,走了眼啦,那不是一个平常的村妇,而是一个足以和金冲决雌雄的高人哩,金神称她为大嫂,原来他们是一家人哪。

  同时,老太婆会不会是毒王的同谋者呢?不然怎会在门上下毒,在许庄附近,琬君姑娘和老太婆、毒王等一群人同时赶到,又是怎么回事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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