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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五


  牧人伸手便抓笑道:“这才像话。”

  骑士伸手按住牧人抓银的手说:“一手交货一手取钱,公平交易。”

  牧人狞笑着说:“他住在肃州卫下古城堡外的嵩山堡。”

  “何以为证?”骑士问。

  牧人冷笑一声,阴森森地说:“你老兄大概出道没有几天。”

  “在下闯荡江湖十六年了,阁下。”

  “但你老兄却嫩得紧。”

  “在下却认为是老江湖。”

  “但你老兄的行径却不像。”

  “那是你的看法。”

  牧人重重地哼了一声,冷笑道:“徐文海以一千两银子买江湖浪子的命,死的也有五百两。你五十两银子,只能买到这点线索,你还要多少?”

  “朋友,就凭你一句在嵩山堡的话,就想要五十两银子你未免太天真了,你以为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!”

  “你老兄要的是消息,这句话足矣够矣!”

  “不够,拿证据来。”

  “见你的大头鬼!看你们的行径,就知不是什么江湖成名人物,了不起与咱们一样,只配称江湖小混混而已。

  哼!你那五十两银子留着好了,买棺材大可以买八至十具。”

  牧人不屑地说扭头便走。

  骑士伸手扣住了牧人的手肘,冷笑道:“银子你不要,没有人反对,但话不说清楚,恐怕你脱不了身。”

  “老兄,你还要说什么清楚话?”

  “说江湖浪子的下落。”

  “哦!你想用强硬手段武力迫供?”

  “有此可能。”

  “你试试看?”

  “在下只先弄断你的手……”

  蓦地,门外出现三个脸色阴沉的人,叱喝声震耳欲聋:“九头鸟姓吴的,你好大的狗胆,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,打起我的人来了,你眼中还有我夺魂钩李世光?”

  三骑士大吃一惊,被叫为九头鸟的骇然放手,变色急叫道:“李前辈,小可不知道两位仁兄是前辈的人,不知不罪,尚请前辈恕罪,小可愿向诸位陪不是。”

  这位夺魂钩脸色阴冷而凶悍,徐徐领着两位同伴往里走,阴森森地说:“大爷有一件事告诉你,同时有一件事要你做。”

  “前辈尚请吩咐。”九头鸟循然地说。

  “要告诉你的是:江湖浪子并不在嵩山堡,那已是去年的事了。目下咱们眼线四出,等候他从哈密回来。咱们已从安西盟的朋友处得到消息,那小辈帮助哈密卫的人在正月打回哈密,官府的战报已经证实哈密卫的人反攻成功。小辈何时回来,谁也不知道消息。他如果回来,将是官府的贵宾,你们几个人就想捉他领赏,简直在做梦。要你做的事是;你,砍下一个指头,带着你的四位同伴,赶快给我逃回中原。不然,我一钩一个把你们全宰了。”夺魂钩眼中凶光暴射地说,手按住钩靶不住狞笑。

  “前辈……”

  “我只要知道你砍是不砍,少废话。”

  九头鸟脸色死灰,恐惧地叫:“前辈请高抬贵手……”

  “砍两个指头。”夺魂钩阴恻恻地叫。

  “前辈……”

  “砍三个指头。”

  九头鸟心胆俱裂,再求饶,恐怕十个指头都得完蛋,叫一声便加一个,太可怕了,不如忍啦,立即拨出腰中的匕首,

  “咔嚓”两声,砍下了左手的三个指头,收匕首抓紧创口铁青着脸叫:“小可受教了,后会有期。”

  “要算帐,大爷在江湖上恭候,你请啦!”夺魂钩傲笑着向店外伸手虚引。

  九头鸟与四位同伴狼狈出店,上马如飞而遁。

  两位牧人喜悦地请夺魂钩三人落座,引起冲突的牧人笑道:“世老来得正是时候,在下真不知这小辈是黑道中的奸狗九头鸟呢!”

  “这家伙曾经见过在下杀人,所以一吓就跑,呵呵!”夺魂钩李世光傲然地说。他年纪不到四十岁,对方尊称他为世老,难怪他得意忘形。

  蓦地,右首不远处的另一桌上,两个年约花甲的褴褛老牧人,几乎同时发笑,其中之一说:“呵呵!不到边疆,不知国事艰难,只知安亨太平。中原的英雄豪杰们,只知称雄道霸。只知勾心斗角热衷名利,只知醉生梦死夺利争名,除了安西盟几个人敢在大漠称雄外,中原的那些英雄豪杰,除了自相残杀,为名利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,有几个人敢扬威异域捍卫边疆?这些英雄豪杰一辈子中,到底曾经做过多少有益国计民生的事?”

  “哈哈哈哈!”另一个老牧人狂笑,笑完说:“老哥,你问得好,可惜问错了人,你该问那些英雄豪杰们的。依我看,那些家伙怎配称英雄豪杰?你老哥不是捧他们,而是骂他们哩!但这种骂法易滋误会,要是我,就骂个痛快淋漓。

  “你又如何骂?”

  “我?哼!一群牛鬼蛇神,一些利愈欲心之徒,一些贪生怕死却自以为勇敢的混帐,一些作奸犯科自甘下流的懦夫,如此而已。”

  “呵呵!武林中高手名宿中,不乏颇负时智之土……”

  “这些人我可从没听说过他们到边塞来,更没听说过他们去打那些打入边疆杀人放火的外敌。你瞧吧,目下出了一个江湖浪子,出关替哈密卫打土鲁番,听说他只带了三四百人,攻破哈密,一夜间单骑追袭两百里,大破土鲁番兵数万,吓得土鲁番廿万大军不敢反击。现在,中原有人出一千两银子要他的命。居然有那些无耻之徒前来捉他,却不敢到哈密去捉,却在此地守株待兔,准备偷袭暗算,你看这些人混帐不混帐,可恶不可恶?简直鲜廉寡耻猪狗不如。呸!狗娘养的!”最后那一句,是冲夺魂钩说的,因为无名火起的夺魂钩,正恶狠恨地向两人走去,老人的朦胧目光盯着走来的夺魂钧,那一句“狗娘养的”骂得真毒。

  夺魂钩走近,发出一道厉吼,拨出锋利的护手钧,咬牙切齿一钩挥出。

  人影乍分,“叭叭”两声脆响传出,两老人已离座向店外逃,一个老人怪叫:“杀人哪!救命!”

  “快逃!”另二名老人同时叫。

  在一阵狂笑声中,两位老人已逃出店门去了,店中不乱。

  夺魂钩爬伏在桌上,护手钧仍抓得紧紧地。

  两名同伴抢出伸手急扶,发觉夺魂钩晕厥了,双颊红紫,指痕宛然入目。

  邢永平乘乱向同伴打眼色,匆匆出店而去。店中的骚乱,已清醒的林华听得真切,不由暗暗心惊。

  “出一千两银子买我的命,这位徐文海是什么人?”他想。

  他看不见店内的情形,只猜想出那位自称夺瑰钩的人可能在行凶。而那两位一唱一和互称老哥的人,显然对在中原的所谓英雄豪杰大存反感,而且替他打抱不平,骂惨了那些所谓英雄人物因而与夺魂钩起了冲突。

  他看到两个老人奔出,狂笑着举步如飞,在经过他身旁时,一名老人说:“走,咱们到嘉峪关碰碰运气。”

  敌有未分,他怎敢出声招呼?目送两位老人去远,邢永平五个人也就出来了。

  闯荡江湖十年,阅人多矣,他不敢说知人,但可在第一眼看出对方为人,而且很少有差错。对邢永平五个人,虽则他们表现得光明磊落铁肝义胆,但他总觉得不对劲,他们似乎有某一部分令人生疑,似乎隐藏着某些令人不敢信任的东西,和一些诡秘的古怪气氛流露在外,令人平空生出不祥的预感。

  但无论如何,他并未向坏处想,对他们存有一份感恩的心念,而且以目前的形势看来,除了绝对信任他们之外,别无他途。

  众人匆匆抬夺启程,向凉州疾走。

  “十天半月之后,我便可恢复健康,但愿在这十天半月中,不要发生意外才好。”他在心中暗想。

  第八天,接近了兰州城。

  可是,他的病体不但没有复原,似乎更是手脚发软,头重脚轻,仅感到精神尚算健朗而已。这是怎么回事?他大感迷惑。

  他希望在兰州疗养几天,但邢永平拒绝了,说是风声太紧,必须尽快离开是非地,免生不测呢。

  从兰州东行,有两条路进入陕西,一是平凉径州大道,也是东西古道。二是巩昌府间道,进入汉中,但也可岔出大散关至西安府。

  他们走大道,邢永平认为走大道反而安全,谁会想到大名鼎鼎的江湖浪子,躺在担架上千里长行?何况林华的脸型已变,瘦得完全走了样,此行必定平安无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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