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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


  成语中的“假途灭貌”,指的是北貌(山西的平陆附近)。与陕州的南貌虽然扯不上关系,但却同是古貌侯国的子孙,有血缘关系。

  山区的南缘,是洛河上游,村落更多,那一带已有大的市镇。

  如果真是洪荒绝域,怎么可能有小股山贼啸聚?没有抢劫的对象,山贼岂不要靠喝西北风过活?

  屿山山区方圆数百里,山贼有多股,每股不过四五十名悍贼,各股共推一个名义上的山主,以减少相互之间的利害冲突,但也经常发生互相吞并的事故,名义上的山主事实上缺乏约束力,也无法统一号令。

  王若愚发现封锁山区的山贼,人数上百之多,已经猜出可能有三四股山贼,临时组成的统合行动用意显然在于阻止外人入山,这些人本不可能长远聚合在一起,也不可能有效地阻止外人入山。

  示威行动,绝对吓阻止不了武功出类。拔萃的江湖豪强。

  他孤家寡人一个,来去自如,方便得很。

  人多顾忌也多,困难更多。以张小姐这群人来说,假如十三个男女,浩浩荡荡入山,必定与官兵人山剿贼一佯壮观,山贼们早就扬出百里外了。兵来贼走,兵去贼回,捉迷藏

  因此当张小姐出现在一座山村时,她身边只有两名恃女。

  已经是已牌左右,一夜中穿越崇山峻岭,辛苦备尝,该找地方歇息啦。

  小山村仅有六七户人家,种山的农宅主人,接到三位天仙化人似的山外客,不但没感到谅讶,反而热诚地欢迎外客,张罗膳食,十分热心。

  午后不久,张小姐已恢复元气,在客厅和农舍主人会晤,希望获得山中的消息。

  “峭山山主吗?山区的人都知道这个匪首。”农舍主人姓罗,叫罗干,爽朗地回答她的询问:“他是四年前各地盗群公举的山主,叫黑铁塔贺壮。每年本村奉献的常例钱,有一半由他收取。”

  “他的山寨在什么地方?”她追问。

  “往南,第九座颀端尖锐的那座山,叫尖顶山,他的山寨建在峰腰的树林里,叫仰天寨。”罗干坦然回答,无意隐瞒:“小径不好走,姑娘最好不要前往,那地方很险要,官兵曾经三度烧毁那座山寨。”

  “这两天他曾经出现在狭百镇,掠人抢劫,我一定要找到他。”

  “你找不到他了。”罗干不假思索他说、

  “为何?”

  “不但是他那一伙贼人,其他山寨的匪盗,全部往南走了,仰天寨恐怕连一头狗也没留下。”

  “全都往南走了?”张小姐一怔,往南,是更荒凉的崇山峻岭:“为什么?”

  “听说要前往某地方分赃。”罗干摇头苦笑:“我们山村穷山贼们也闹穷,只要能多分一些金银,贼人们必定争先恐后,决不放过机会。”

  “往南是什么地方?”

  “不知道。我们生长在这百十里方圆的荒山野岭,死也死在这里。大多数入的一生中,足迹从没到过州城。姑娘如果继续追赶,深山里虎狼成群,食物无着,很可能迷失在内,放弃吧!去不得。”

  “谢谢大叔的忠告,但我是不会放弃的。”她坚决地说:村民们当然不可能知道,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,村民从没听说过什么九宫七雄,更不知道九宫山在问处地方。本地的山主名甚多,人言人殊,但可以断言的是,此地绝对没有九宫山。

  简陋的木造山寨空无一物,小贼们去向不明。

  万山丛中,夜间不便行走,连小径也隐约难辨,必须在山寨过夜。山寨有二三十间草屋,群雄各据一方歇息。敌意明显的人,住远些以免发生冲突。重要的事还没有着落,犯不着急急了断仇恨,因此总算相安无事,谁也不想引起纠纷。

  王若愚是最先到达的人,他在西寨的一间茅屋内歇息。除了用水需至寨后的山泉汲取之外,食物必须靠从镇上带来的干粮。

  天终于黑了,山林中兽吼此起彼落。山寨中到底来了多少人,谁也不知道。夜间有那些人在外走动,却是他们防范的目标,也防备山贼们返回,所以每个人皆高提警觉,甚至派人守哨。

  天黑后不久,狂风掠过山野林梢,树林枝叶摇摇,发出撼人心魄的风涛声,天字中金蛇乱舞,隆隆雷声震撼着山寨,接着大雨如注。

  山寨都是简陋的茅屋,在狂风暴雨中撼动,住在里面,真有天地未日光临的感觉。

  王若愚堵死了所有的门窗,点起了携来的蜡烛,将手杖塞在简陋木架床下,头枕小包裹和衣就寝,连短靴也没脱除。

  他其实不需点烛,闯荡江湖的好汉:“夜间忌灯火,点灯入睡是颇为危险的事。

  这枝蜡烛是细芯的,是可燃整夜的所谓长明烛,光度不怎么明亮,微弱的火焰,在从缝隙中透入的微风中摇曳,屋中的景物也随之闪烁不定。

  房屋甚大,是强盗们的宿处,粗制的木架形大统铺,可以睡一小队二十余名小贼。他一个人睡在上面,孤零零倍感寂寞。

  一阵倦意袭来,他朦朦胧胧梦入华青。

  外面暴雨如注,风雨声催促他入眠。

  蛤山山区有无数山岭,却有一半是谬雇秃山,连耐得了风雪旱涝的松柏,也无法生长。

  现在,他所经过的山岭,却是满山青翠,鸟语花香,路两旁茂林修竹,满眼青绿。

  小坡的树林下,草地中,一片嫣红的花海,那是三月天盛开的映山红。

  但在文人笔下,这种花称为杜鹃。

  他手中提了一只大包裹,撒开大步直奔西乡的碧箩村。村居府城二十里左右,是一座颇为富裕的村庄。村中的子弟,很少到外地另创基业。他,是少数敢往外见世面的年轻人。

  离乡背井出外闯荡的人,有各式各样的理由,大多数不外人丁渐繁,不得不外出谋生;或者有亲朋好友在外地得意,提携至外地发展……不论任何理由,其实皆脱不了名利二字。

  他的家在碧罗村是大户,村里有田庄,府城内与朋友投资织染坊,所出产的棉布行销南京各地,品质比常州的产品更具竟争力。

  他没有任何外出混世的理由,但他却在外面鬼混了两三年。他以为本乡本上,没有人知道他王家的底蕴。他却不知,府城有人注意他王家的动静。

  王家请了武师,亲友都练武。他不但练武,更读了不少书,家里有书房,颇为地方人士羡慕。地方仕绅,以及地方龙蛇,都成为有心人注意的对象,他王家也不例外。

  远在两里外,便看到村子里出现乱象,犬吠胄骤,人影杂乱。不用猜,他也知道村里出了乱子。

  在外游历两三载,他经历过各式各样的大小灾祸,凭经验见识,他已经可以算是老江湖。他可以嗅出危机,可以应付各种大小灾祸。

  心中一紧,他撒腿狂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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