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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一


  左右排开人,计有白龙,银冰老叟,死域山人,九疑老人,遁客,阴婆,潜翁,脸色死灰的花魔,咬牙切齿的香溪鬼叟。这老狗长像,确是唬人,乍看去,像是城隍庙中守殿的鬼王,狞恶极了,难怪他不愿走陆地惊世骇俗,他这副尊容确实不宜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。不说别的,他手中那上百斤重的可怕纯钢风雪杖,便足以吓坏江湖朋友,砸上了那还了得? 

  香溪鬼叟这次下山助拳,在信阳便栽了大跟斗,几乎送掉老命。打伤他的那两个人中,他只认识穷酸,另一个睡道人蒙了脸,他认不出来。这时又发现得意门人厉魄古祥丢掉了膀子,几乎气得发疯。 

  春虹站在三十丈外,他第一眼便看到中间穿白衣的九幽天魔,心中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,因为他曾听乃兄说过九幽天魔的形状。他恨上心头,推开了许姑娘,向群贼一步步走去。 

  杀声已止,人声沉寂。 

  狂风大作,大风雪再次光临,飘下了满天银花,劲风发号中,传来刺丌的呻吟声,那是被弩箭射伤而未死的人所发的哀号。 

  “春虹哥!”姑娘狂叫。 

  “退回去!”他沉声叫,没回头,大雪飘在身上,他毫无所觉。 

  雪堤后的人,都看清了脸上被仇恨之火激动得肌肉抽搐眼神充满怨毒的春虹。高大巨硬的白龙龙观海有点动容,讶然问:“李兄,这人就是广信葛家的葛春帆?” 

  九幽天魔淡淡一笑,道:“不是,是葛春帆的二弟。” 

  “这人是何人门下?” 

  “不知道,手底下确是了得,师承不晓,年纪轻轻就有此造谐,确实难得。” 

  瘦小的死城山人接口道:“李堡主,今天你的举措,老朽不以为然。” 

  “龙前辈有何高见?”九幽天魔问。 

  “光天化日之下,想冲过弩阵,难矣!枉死这许多人,你已经失败了一半。” 

  九幽天魔摇摇头,笑道:“凡事如要成功,岂能不付出代价?等会儿火炮声起在正南,祥云堡中必会血流成河。目下发动得仓促了些,正好利用葛小辈拖延时间。” 

  银冰老叟毕竟是有心人,突然问:“哦!李堡主,令弟呢?” 

  九幽天魔呵呵一笑,道:“昨晚便率人走了,目下可能已到了堡墙正南,火炮声一响,便可在堡中发动大举进攻。本来预定发动期是在晚上五更,但他们必定已收到了提前发动的通知。” 

  “哈哈!想不到计谋倒比老夫高明!” 

  “好说。目下先收拾这个广信小贼。大总管,派人收拾他。” 

  上官唯真瞥了已走近至十丈内的春虹一眼,道:“以一比一,除堡主难有人接下他五招。” 

  “派四个人,这时还言什么武林规矩?”九幽天魔抢着道。 

  “遵命。”上官唯真立即分派四名高手应敌。 

  春虹在十丈外站住了,然后举剑大吼道:“谁是九幽天魔,你给我滚出来答话,我,广信葛春虹,单人独剑向你们叫阵,索取家破人亡的血债,枫林村前的坟墓里,躺着我三弟和几位死不瞑目的人,正等着你用命偿还你一手造成的罪行。叫花魔和潜豹先出来,在下必须卸下他们的脑袋作祭品,叫他们滚出来,难道你们在我这武林无名小卒面前,变成了缩头乌龟和贪生怕死之徒么? 出来,在下等着你们。” 

  花魔和潜翁怎敢出去?但春虹越说越难听,在这些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魔头面前,这张张脸委实无处放置,想出去却又明知难逃春虹的剑。正在心中为难,脸色难看已极,下不了台时,四名九幽堡的勇士已经跃出了雪堤,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往前走,一面虎吼:“葛春虹,我们四个人服侍你。” 

  春虹收剑入鞘,点头叫:“好吧!你们先来送死也成。”四个人沉静地迎出。分两翼包围,春虹发觉身后许姑娘已经到了,往后退,一面低声道:“小妹,退!必须退到大弩可以射到的地方掩身,求求你,千万不可胡乱插手,免得乱了我的心神,有你在,我冒的风险太大。你如果不退,我永远不再理你,你也不必叫我大哥了。” 

  许姑娘只好向后退,低声道:“大哥,我依你,但千万不可追出平原进入树林。” 

  “我知道,快退!” 

  姑娘往后撤,春虹站住了,屹立待敌。 

  四把长剑从左右分进,占据四方,愈来愈近,四名大汉十分凶猛,但在强悍中可以看出一些恐怖的神色外表气势汹汹,内心的恐惧感却难以完全掩饰。 

  春虹屹立如山,像个石人,眼观鼻鼻观心,双手自然垂在身侧,脸上的肌肉细胞似乎已经冻结了,只有一双星目发出奇异的光。 

  狂风飘动他的衣衫,暴雪打在脸面上,他似乎浑然未觉,冷得象具失去了知觉的石人。

  四把长剑迫近了,一前一后,一左一右已距身不足五尺,但他依然未动。 

  他冷静无比的表情,反而令迫近的四名大汉脸色剧变,脚下迟疑,停顿了。 

  僵持片刻,蓦地,他口中吐出了八个凝重的字音:“生死由命,富贵在天!” 

  同一瞬间,前面的中年大汉也吼出了八个字:“七星高照,受命于天!” 

  四把剑在吼声中闪动,风雷骤发,四方齐聚,剑啸震耳,行雷霆一击。 

  同一瞬间,青褐色的绝尘慧剑出了鞘,只见剑影疾闪,剑吟声如同龙吟于沧海,冷森森澈骨奇寒的剑气八方激射,人影剑影难分。 

  “铮铮铮……”剑吟声发似连珠,接着人影四散。 

  “嗤……”四把长剑幻为四道长虹,穿飞在飘雪中,远在五六丈外,方开始翻腾下堕。

  “砰砰!”两人上部挨了一剑,冲倒在三丈外。 

  “啊……哎唷!”两个大汉发出了狂叫,急退三丈外,似乎掩住脸颊,踉跄止步,鲜血染在雪白的胸襟上十分触目。 

  春虹仍站在原地,剑尖前鲜血徐凝,然后滴落在雪地上。他脸色和接招前毫无异样,徐徐发话道:“饶你们一死,叫你们的主人来。” 

  雪堤后的银冰老叟突然怪叫道:“这小子是睡道人的门人,饶他不得。” 

  “咦!你怎知他是睡道人的门人?”白龙不解地问。 

  “天地间用这种不挪剑鞘而掷剑入鞘的人,只有睡道人一个。可以在剑鞘移动中不用目视仍可将剑掷入,你难道没有看清?”银冰老叟大叫,将所有的人吓了一跳。 

  睡道人的门人,这六个字像春雷般震撼着所有的人,连九幽天魔也吃了一惊,道:“果然不错,确实有点像。” 

  死域山人突然跃出雪堤外,大叫道:“将这小子生擒活捉,然后叫他的师父出来。银冰老叟,你为何不下手?难道要等咱们送给你么?” 

  银冰老叟应声跃出堤外,向春虹掠去。 

  九幽天魔向上官唯真沉声道:“看来,在落马坡山区所遇见的蒙面人,定然是睡道人老杂毛了,有他在,咱们今天将有困难。” 

  上官唯真也脸色凝重,迟疑地道:“这次死域山人和银冰老叟在,斗睡道人该无困难。”

  九幽天魔向上官唯真低声道:“睡道人决不至于坐视门人落在咱们手上,必定会及时现身。为了利用银冰老儿,我必须也出场,这期间山你主持大局。大概老二该准备发动了,你招呼马群冲门,以吸引许小辈的注意力,牵制住他们,便于老二他们行事。” 

  这时乐夫子赶到了。怪!这位夫子原是反对九幽天魔白昼进攻的,这寸反而不再坚特己见,接口道:“调属下发信号,催二堡主早些发动。” 

  “好,发信号。”九幽天魔信口答,跃出了雪堤,牛角声凄厉,冲天而起,低沉抖动的角音,在天宇下震荡,但四处亦没有人再次进攻。 

  门楼上,许堡主心血来潮,沉重地说:“这次角声来得突然,既无人进攻,也不退去,九幽天魔必有毒谋。”他向一名手下沉声道:“传令下去,夺魂枪开始列阵,堡墙上的人,不须考虑侵入堡中的贼人,只须阻住外来的贼人便可。” 

  一旁的睡道人撩起灰袄,向魁影阴魔道:“卓施主,请防范有人秘密侵入堡中,本堡中战敌的重任,必须由施主合力承担了。” 

  “你……”魁影阴魔讶然问。 

  “贫道要下去,这些死对头乃是冲贫道而来,必须和他们一决了。” 

  “我跟你去,许堡主一人足矣!” 

  祥云堡主想起穷酸的话,油然生起了除恶务尽的念头,即向红绡电剑道:“秋华,你主持防守大计,我随老神仙下去一决,这几个凶魔如不早除,不仅江湖大乱,天下间烽火漫天,祸乱不已。”说完向穷酸送过一道奇异的眼神。 

  穷酸颔首会意,哈哈一笑道:“下去吧!还等什么?”说完,首先举步下楼。他们早有协定。知道睡道人一言九鼎,决不会开杀戒,那么,收拾残局的事,自然落在他们的头上。

  他们这一走不打紧,祥云堡几乎化为瓦砖场,双方精英大失,武林一蹶不振,以至日后天灾人祸继起,流寇四起无人出面管闲事,天下大乱。 

  睡道人从楼口往下跳。第二个随下的是魁影阴魔,其他的人没有飞降五六丈横渡四丈余的能耐,下楼从堡墙向下飞跃。 

  睡道人在中,左是祥云堡主,右是魁影阴魔,后面是穷酸,狂儒,醉沸,姹女,七个人中有五个名列八怪,向斗场从容举步而行。 

  斗场中,春虹站立如山,他对面,死域山人和银冰老叟并肩而立,正在交待场面。白龙和九幽天魔,正在场中缓缓举步走来。 

  银冰老叟浑身一色白,白得阴惨惨的,鬼眼中冷电四射,手中的拐杖发出奇异的冷芒,向春虹阴阴地发话:“小子,你可是睡道人的门人?” 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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