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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九


  在长笑中,他闪电似地出窗,像一头鱼鹰,腾空三丈穿入水中,“噗通”一声,落入茫茫湖水之中。

  她一声惊叫,扑在窗沿上,软弱地倒在窗上,哀哀痛哭出声。

  这是一艘巨型的画航,蓬吃饱了风,向东北飞驶,夜间航行,担任警卫的人,在首尾和船顶守望,人在窗中穿出,大出守望人的意外,想阻止已来不及。

  中原飞跃入水,只觉身轻如絮,一掠三丈余,向两丈下的水面急冲,举手投足,心与意合,不由一怔,怎么?经过三天前的痛苦折磨,功力反而增进了许多,真是不可思议而令人难以置信之中哩。

  浑浊的湖水冰凉,一落入水中,他突然灵台一清,姑娘最后两句话如在耳际:“……一面试你的心地,一面用奇药……”

  他心中恍然大悟,心说:“是了,我错了,她没骗我如果她们要毁我,可以用可怕的淫药令我就范,用不着如此折磨我的,唉!我太武断了,缺尔思虑,身上的伤痕神奇地消失,我该仔细想想其中缘故的,我欠你一份情,姑娘。”

  画舫已远几里外,顺风顺水,速度惊人,他向船影投下最后一瞥,方分辨天空星辰的方位,向北岸奋勇游去,速度惊人。

  画舫在几里外下了帆,向南岸慢慢靠,放下了一艇,折回找,黑夜茫茫,湖水汹涌,到那儿去我呢?

  洞庭方圆五百里,日渐淤塞,东直岳州府,西至常德府,湖北面,有常德府的华容,安长(府属州澧州所辖)湖南面,有常德府的龙阳沅江。长沙府的湘阴,湖中纳入九条大河的水,构成了湖广鱼米之乡。

  中原入水之后,向北游去,他根本没出过门,人生地疏,他的行程在北,故本能地向北游。

  湖中岛屿甚多,在水中泡了两个时辰,前面出现了一座小岛,他不管是什么所在,先上岛休息,找人问问再说,便向小岛游去。

  他的湖广口音不像湘南人那么浓重,原因是他随玄阴书生学了六年了北方语言,从小又跟着武林浪子学中原口音,所以他不仅有湖广乡音,更会北方和中原的语言,这是日后给了他不少方便。

  这儿是湖广的洞庭湖,他心中大定,语言是勾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工具,不怕有麻烦。他身上一无长物,证说身份的路引也丢了,如果到了陌生地方,谁也不敢接待收留,甚至会被人捉入官庭,一切都完了。

  这是一座小岛,小得像一座小山,只有方圆半里地,除了草木,似乎没有生物。

  北面天水茫茫处,布着点点星火,远远看去,像一排流动着的黄色星星,他知道,距北岸不会太远了。

  说不定,也不会少于三十里,他如果想游毕全程,横湖而过还相当费劲,至少得花上五个时辰,必须养精蓄锐,方能平安到达北岸。

  他踏上了小岛,仰天呼出一口长气,略为调息,方绕岛先巡视一番,想想瞧瞧是否有人,或者有否生物能充饥。

  他先从北面绕去,直绕至西南,鬼影俱无,不见人烟兽迹,他自言自语道:“这是一座荒岛,不仅没有人,连鬼也不在这儿出现……”

  声未落,身后突然传出一声阴森森鬼笑,接着阴森森不像人类的语言,“谁说没有鬼?我就是一个活鬼?”

  倏然回身只觉脊梁上升起一道寒流,奇快地传遍全身。

  中原浑身绽起鸡皮疙瘩,毛骨悚然。

  身后丈余远草丛之中,站着一个披头散发,穿一身黑饱,迎风不住摇幌的怪物,身高八尺,星月映照下,可以看清那其白如纸的三角脸,一双鬼火闪闪的大眼眶,占了脸上的三分之一,白森森锐利的胡狼齿露在唇外,正向他咧嘴阴笑哩。

  他素称大胆,但这时也感到汗毛直竖,看怪物迎风款摆的姿态,像是无实质的幽灵,真不像是人。

  “尊驾是人是鬼?”他壮着胆问。

  “是鬼,活鬼。”怪物仍用那令人下沉的声音回答。

  “尊驾明明是人,何必装鬼?别吓唬人好不好?”

  “凡是来到这小岛的人,踏上岛中的土地,他就要成鬼,有何足怪?”

  “这岛何咎?有这种事?”

  “你小小年纪,胆气倒还不小,怎么由水里爬上来的?你的船翻了?”

  “小可失足落水,在水中挣扎了近两个时辰。”

  “你不是听到江湖传闻,前来鬼岛探索究竟的?”

  “小可乃落难之人,自顾不暇,怎知鬼岛的事?”

  “不管是与不是,反正你已来了,踏上鬼岛的土地了,是吗?”

  “是的,小可误闯小岛,确是来了。”

  “那你就必须与鬼同行了。”

  怪物说完,像一道轻烟,冉冉飘近。

  “请问大叔尊姓大名?尚清明示。”他看怪物发黑无须,所以称为大叔。

  “废话!你早该打听清楚的。”

  怪物说完,已经迫近身边有大袖一伸,袖中突出现一只惨白色的僵白色的鸟爪看去像全是骨头,不见肉影。

  鸟爪伸来的速度并不快,劈胸伸到,中原的心中一凛,不敢接招,便向右一幌,闪出两丈开外。

  “咦!怪物诧异地叫,身形亦已疾转,如影附形迫到,手仍伸出,但人未至冷气先到,迫人肌肤若裂,好快!

  中原反应力极佳,反向右前方疾冲,在千钧一发中脱中爪影和冷气笼罩之处,疾愈电闪。

  怪物冷哼一声,突以奇快的身法疾射而来,身前幻化出无数白惨惨的爪影,不辨虚实,像一道爪网迎头撒落。

  中原无法再躲,对方身法太快了,几若鬼魅幻形,眨眼即至,该拼命啦!

  他大喝一声,双掌左面一式“拂云扫雾”护住面门胸肩,右一招“惊涛拍岸”连拍三拿,以攻还攻要抢制先机。

  冷劲袭到,他双掌感到一阵麻木,象被千条柔韧的藤箩所缠,处处被阻,而白色的朦胧爪影在他身前飞舞,拂不开,拍不掉,将要及身。

  他知道糟了,第三掌拍出,人已向后暴退。

  可是慢了,仅慢半分,“嗤”一声裂帛响,他只觉左肩一凉,衣衫掉了一幅,同时,肩外三角肌,似要脱体飞去。

  幸而他已运玄阴真气护体,肌肉筋骨柔软,滑韧如凝脂,不但滑不留手,更可化去对方所加力道,保全了左肩,也幸运一死。

  “大叔请手下留情。他大叫。

  怪人也“咦”一声,停止不追,说:“娃娃,你是玄阴书生任嵩的门人?”

  中原不知是福是祸,反正他不会撒谎,便站正恭立,容答道:“正是家师,小可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弟子。”

  “他还没死?”

  “大叔不该咒人,家师十分朗健。”他怒声答。

  咦,你倒知道袒护师长,报名上来。

  “小可姓祝,小名中原,随师父受艺六年。”

  “唔!任老并没偷懒,六年的鸡毛蒜皮,竟能逃出我的白骨掌爪,奇迹!你来这干吗?”

  “小可乃是遇难落水,幸逃一命,以致打扰大叔。”

  “冲任老鬼份上,不取你的性命……”

  “谢谢大叔恩典。”他抢着答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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