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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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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五 章 一波未平 潼关,这是一座历史名城,是入秦的正道,是兵家必争之地。假使无法攻破潼关,便只有走孔道(武关),或者走隙道(临普)了,得多走千里以上,可知其地位之重要。因此,目前这儿是附近千里之内,唯一施行军政府统治的地方,既不属陕西,也不属于河南,而是独立的行政区,称为‘卫’,直属中军都督府管辖。 谁也不否认这座关够雄伟,城关倚山而筑,周十一里,有六座关,关门楼巍然高耸,气象万千。关城内,是五千多名官兵的驻扎处。关城外,是官兵的家眷以及所谓‘余丁’的居住地。卫的辖地东西十里,南北四十一里。全是卫所官兵的耕种地区,其他土民不许在附近生根落叶。由于朝政日非,卫所的官兵也日渐变质,世袭的官骄横腐败,八辈子都该当兵的可怜虫永远成为兵奴农奴。因此,无形中形成军官拔扈,士兵老弱,受不了的便亡命在外,铤而走险,的确替江湖制造了不少亡命之徒。 老一辈的名人八豪十六英,有两个是出身潼关卫的兵奴,逃亡在外成了江湖大豪,他们是青麒江萍和五绝刀柳云。他们曾经是黑道中大名鼎鼎的人物,提起他们的大名,可说是神憎鬼厌,连黑道的蛇神牛鬼也对他们惮忌三分,凶残恶毒无所不为,坏事做尽。但近十余年来,八豪十六英和二堡五庄十二寨的人,先后销声匿迹,仍留在江湖中活现世的人,没有几个了。青麒江萍和五绝刀柳云近五六年来,下落不明,生死未卜,没有人再见过他们,带着满身罪恶失去了踪迹。 出关东行五里,便是河南陕州闵乡县境地,这五里路程虽是大道,但两侧峰崖壁立,仅可容两车相错而过,人行走其中,正所谓狭路相逢,无所遁形。 安平心中有所顾忌,不知砥柱山的贼人是否派人跟踪,从潼关到陕州,可以说仍是砥柱双雄的势力范围,惟有在陕州分道进入崤山山区,方算是脱离险境。 潼关无法买马,他必须到陕州境内设法,尽早赶到洛阳,以便结束位于河南两府的两家分号。这条路他每年都得走一趟,不算陌生,距潼关十五里,便是关东镇,在那儿买坐骑,午间可望赶到闵乡。 他撒开大步急走,不到三里地,前面是双崖壁立的隘道口,相距半里地,看到前面有三个灰衣人,慢腾腾地并肩而行,只能看到背影。中间那人灰发在头顶挽了一个道士髻,看来年纪不小了。左面那人穿的是灰直裰,腰间悬了剑,脚下穿薄底快靴,一看便知是武林人。右面那人以青帕包头,腰间插了一根长不足尺五的连鞘怪兵刃,不易看出是啥玩意。 他对武林人深怀戒心,暗中提高自觉,大踏步急走,接近至十丈内了。 前面的三个灰衣人听到了脚步声,左面的带剑人扭头回望,瞥了安平一眼;然后重新举步,毫不介意。 安平看清是个不认识的壮年大汉,脸上怪肉横生,凸眼秃眉,眼中厉光闪闪,身材高大结实,不像是善类。既然是陌生人,他不再顾忌,脚下加快了些。 他仍然暗怀戒心,接近至三人身后,便向道右移,要超越三人先行。 真是数有前定,冥冥中似有主宰,合该有事,又碰上些不讲理的人。还未曾与三人错肩超越,右面的灰影猛地扭头哼了一声,阴厉地叱道:“小子无礼,你怎敢抢先?混蛋!你给我退回去。” 左面的悬剑壮年人,也扭头冷冷地骂道:“没教养的东西!未得长者许诺,你竟敢争先抢道?” 安平被骂得无名火起,但他居然忍住了,脚下一慢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阳关大道,非亲非故,这三位仁兄却无理取闹,以长辈自居,教训起不相干的路上行人来了,岂不可怪?他算是又碰上了横蛮霸道的人啦! 小不忍则乱大谋,他有容人的雅量,忍下了刚向上冲的怒火,淡淡一笑,欠身道:“对不起,小可必须赶路,冒失越道,诸位大叔海涵。” 中间的老人阴森森地打量着他,一双锐利的鹰目中,闪烁着令人不寒而粟的光芒。他这一生中,第一次发现天下间竟有此令人恐怖的眼睛,不由自主打一冷战,心说:“老天,这位老人的眼睛,比垂死的狼还可怕哩!” 右面的中年人,生有一张奸猾阴险的脸孔,獐头鼠目,突腮高颧,唇簿而色灰,天生一副令人可憎的恶毒相貌,令人一见便难以或忘。 悬剑的壮年人脸孔也很触目,窄额突颔,大牛眼,狮子鼻。鲶鱼嘴显得有点蠢气,蜡黄色的脸盘充满不健康的气色,但身材却壮实如牛。 “你是干什么的?”相貌阴险的中年人极不友善地问。 “小可经商于南京湖广,至西安府访友。”安子信口敷衍。 老人举袖一挥,冷冷地说:“你可以走了,下次记住:不管在任何场合,皆需敬老尊贤。你该想想,假使老夫是卫所的将爷,你敢抢道么?” “小的急于赶路,以致多有得罪,十分抱歉。”安平仍然温和地答,抱拳长揖,便待举步。 “慢着!”相貌阴险的中年人阻止。 “卢老弟,不必为难他。”老人缓缓地说。 “信老,防人之心不可无,这家伙恐怕是鹰犬。”卢老弟毫不放松地说。 “何以见得?”信老问。 “东行的客旅,该已远出十余里了。目下已是巳牌未,绝不是从华阴来的客人,他这时才离开潼关,既不是本地土著,又不是逗留潼关的客商,岂不可疑?” “唔!你的揣测很有道理。” “所以兄弟认为,他极可能是卫所派来的密探。” “去查查他的路引,搜他的身。”信老沉声说. 安平心中暗暗叫苦,刚才他信口回答是从西安府来的,他的路引明明写的是从山西孝义县来,衣内又藏着价值连城的匕首,被对方查获后,跳在大河里也洗不清嫌疑.这三个家伙看去便不是善类,动手行凶杀人等于是家常便饭,假使他们对他起疑,不杀人灭口才怪。 他不能等死,得避上一避,一面假意掏路引,一面向走近的卢老弟陪笑道:“小可先将路引给大叔过目……” 目字出口,人似闪电,从崖根下一闪而过,向东飞奔。 “好小子,你在班门弄斧,走得了?太爷要活剥了你。”卢老弟狂怒地吼叫,飞步急赶。 信老和另一名大汉先前毫不介意,等安平远出十丈外,方神色一懔,不约而同“咦”了一声,急起狂追。 安平远走十丈外,方展开轻功奇学,去势如流光逸电,一跃三丈余,脚下从容不迫。但奇快无比,只三五起落,便远出十丈外,像是无形质的幽灵,难怪信老与大汉吃惊。 姓卢的也不慢,但安平突然用上真才实学,便相形见拙了,远出半里外,便从相距丈余拉远至四五丈外了,后起步十余丈的信老轻功惊人,但仍然落后,快追上姓卢的了,可知信老的造诣,要比安平略高一筹。 安平远出里外,扭头一看,心中暗懔,老家伙已经快接近至两丈内了。后面,姓卢的落后十余丈,另一大汉也距姓卢的不足两丈啦。两侧都是山崖,有些地方虽可攀登,但树木稀少,即使落荒而走,也不易找到藏身之地。看来,如不将老家伙击倒,想脱身谈何容易?早晚要被他们追上围攻,岂不可虞? 他一咬牙,脚下速度徐减,一面调和呼吸,一面默运神功凝聚真力。 老家伙目中无人,自以为了不起,追了里余,发现安平脚下渐乱,以为安平年轻,后劲不继,轻敌之念油然而上,一声狂笑,全力施展,一只三五起落,便迫近至安平身后八尺左右了。 安平故意用沉重急促的喘息声,引诱老家伙上钩,脚下似乎被狂笑所牵制,更见迟滞凌乱。 信老认为时机巳至,突然提气轻身,脚下一紧,急跃而上,接近至三尺内,毫不顾忌地伸手扣向安平的后颈。 安平早已留神,眼角的余光发现老家伙巳经动了手,猛地挫身侧移,从急速奔跑到的冲势中,利用扭身的力道向右大旋身,右掌一勾,喝声“打”! “噗!”勾中了老家伙的肘骨,“噗”一声闷响。左掌接着劈中老家伙的背心。 沉重的打击力道,出其不意把老家伙打得“哎”地一声惊叫,直冲出两丈,几乎仆倒。 安平也感到手中发麻,反震力将他震得身形一顿,老家伙的气功十分可怕,普通拳掌的力道很难将老家伙击伤哩!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。急冲而上,喝声“打!”右掌劈出了。 老家伙居然能旋身接招,但脚下不稳,“噗”一声闷响,硬架安平劈下的一掌,一声怒吼,左掌登出,抢攻安平的右臂,反应甚为迅疾。 安平已用上了真力,双掌相交势均力敌,赶忙变招,停步沉掌。仍用右掌拍击攻向胁下的来招,同时左足欺近,扭身出拳,拳出如风;行雷霆一击。快!快得令人眼花,拳一动便已着肉。 “砰!”结结实实地击中了老家伙的左耳门,如击败革。 “哎……”老家伙狂叫,横飘八尺外,再连退五六步,脚下大乱,但居然未被击倒,跄踉着猛揉被击处。 安平撒腿狂奔,恍若劲矢离弦,这一拳击中左耳门,老家伙居然挨得起撑得住,不由他不心惊,看后面的人行将追近。再不走便晚了,所以全力急逃。 奔出半里地,后面不见有人,他仍不敢停下,怕被他们追及。 前面山势已尽,平原在望。半里外,三个人影正以比常人稍快的脚程迎面而来。 他仍不敢放慢脚程,仅减去五成劲道,乍看去,与常人奔跑的速度相差无几,身后尘土飞扬。 相距三二十丈,前面三个人停步讶然注视。 糟!他目力奇佳,已着出三个人中,左右两人赫然是赤发灵宫和出山虎,中间那人是个相貌奇丑,手持寿星杖的老太婆,他几乎可以看清老太婆脸上厉恶的表情,定然也是个不近人情的乖戾老婆子。如想越过出山虎而不被发现,事实不可能,他暗叫一声糟!不假思索地向右落荒而走。 他心虚逃避,反而引起老太婆的疑心,喝声“追!”三人不问情由,立即从侧方截出。 他真力未竭,一咬牙,放开脚程向前面的岗阜急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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