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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零


  混元教有下少人,被纵火蛋、臭蛋、碎石蛋、石灰蛋整得灾情惨重,连一尘散仙也几乎被弄瞎,英雄成了大狗熊。这些蛋杀力不大,但如果击中头脸,同样会置人于死地,而且死得很难看。

  闪电狂客第一次与梁宏碰头,就以金刚搏小鬼的气势,神气地抖足了威风,根本就没把梁宏放在眼下。现在,除了有勇气急袭突袭之外,否则如猫见鼠,唯一可做的事是溜之大吉。

  一群高手如果发起突袭,争先恐后一拥而上,左右栘动的空间狭小,不可能闪避暗器,只能赌运气硬挺,谁挨上一记谁倒楣。

  冲得最快的几个人,必定最先遭殃,作为攻击最先付出的死亡损失代价,胜利的代价会令人不寒而栗。

  争江山夺社稷,要付出千千万万条人命。

  不久,梁宏从院厅踱出,手中有一只食篮,里面盛有食物,晚膳的时间到了,天色已经阴霾四起,大院子已经不易看清廿步外店伙的面貌,但偷窥的人,知道他不是送膳食的店伙。

  客房的屋顶,有模糊的人影沿瓦栊向下滑。

  同一期间,岛东的翠竹庵。

  翠竹庵在海潮庵的东北角,相距不足两里,但看不到海潮庵,却可看到江中的海门山。站在庵前那座两层高的望潮亭向东南远眺,可看到丹徒镇江边的楼房屋顶形影。在海潮庵,只能看到海门山东北的辽阔江面。

  暮色朦胧,翠竹庵是唯一有灯光的地方,狂风呼啸中,隐隐听到庵中所传来的沉闷暮鼓声。

  庵四周半凋的竹林,被风刮得吱嘎嘎怪响,枝叶飞舞,比松涛声更为动人心魄。

  大殿中香烟缭绕,灯火映掩,廿余名上了年纪的僧人,正在做晚课。

  庵依山坡修建,庵前不远处是环山大道,附近没有民宅,平时荒僻幽邃,很少有香客进香,是苦修的好地方,与焦山寺的香火鼎盛成强烈的对比。夜间,简直鬼打死人有如鬼域。

  山门没开,廿余个黑影飞越院墙,三五起落便到了殿门外,砰然一声大震,沉重的殿门被踹开,狂风刮入,全殿灯火摇曳,杂物摇晃碰撞声大起。

  僧人们大惊失色,惊惶奔窜一阵大乱。

  廿六名暴客四面包抄,堵住了四面的出路,行动快捷,气势汹汹。

  一个青衣暴客快速掩上殿门,拖来一张方桌把门顶住,因为门杠已经断了失去作用。

  佛龛左右通向后殿的通道,被两名青衣人堵住了,僧人们无路可逃,只好退回拜座挤成一团,被这些打扮怪异,有刀有剑的暴客吓坏了。

  局面已受到控制,没发生反抗的事故。

  一尘散仙摘掉风帽,露出梳道髻的狰狞面孔,闪烁着幽光的怪眼,逐一审视所有的廿四名僧人,眼神百变,涌现阵阵疑云。

  没有人反抗,太反常了。

  看和尚们惊恐战栗的神色,不像是装出来的,廿四名僧人,大半是营养不良年届花甲的干瘦老僧,怎么可能是神秘组合的人物。

  没有女人,该组合的门主是女的。

  在地牢出现藏身幕后发令的人,的确是女人的嗓音。

  “海潮庵已人去庵空,贫道已经查出,有几个该庵的和尚,在未牌末申牌初,绕江边避开大道,再越野绕出山脚,藏在你这里。从焦山寺庙街先后来了下少人,在东南海东庵附近突然失踪,人不在海东庵,躲到这里来了。”一尘散仙阴森慑人的语音,震撼着殿堂:“海潮庵的和尚,给我站出来靠到东廊那边去。本教的眼线,认识海潮庵的廿二个僧人,贫道不信你们会变化,站出来。”

  镇江看不到海,海远在数百里外。

  但焦山十二庵中,有海门庵、海潮庵、海东庵、海西庵、海云庵、海若庵,大概把辽阔的大江看成海了。

  瑟缩在神案下的一位老僧,惊恐地颤抖着缓缓站起。

  一尘散仙的目光,凶狠地投落在老僧身上。

  “老衲释悟远。”老僧不住发抖,总算还能发话无碍:“本……本庵的住……住持。”

  “稍后贫道再找你,现在先要海潮庵的人出来。”一尘散仙眼中的疑云又起,哼了一声

  这么一个年老体衰,快要涅盘,说话有气无力的老和尚,怎么可能主持一个秘窟的运作?

  “施主可……可能弄错了。”悟远住持在一尘散仙的逼视下,快要崩溃了。

  “弄错甚么?”

  “本庵虽然与海潮庵毗邻。”悟远知道必须定下心神,努力为生死存亡挣扎,说话逐渐稳定:“平时很少往来,我们很怕他们。”

  “伯他们?”

  “庵东北角竹林末端那座小湾,湾岸松林有一座镇江富豪的别墅,奸像是姓唐。别墅距本庵里余,那一带江湾松林不许外人接近,十年来本庵僧人相戒约束远离那处江湾……”

  “唔,姓唐,唐家别墅。”一尘散仙喃喃自语。

  鹤林寺南面的唐家农舍设有地牢,是该神秘组合的一处秘窟,唐家的主人,外人知道的人少之又少。

  这家别墅主人也姓唐,同样神秘。

  “本庵的人有时在傍晚或清晨,偶或看到海潮庵的同道,在松林走动,是不是前往化缘就不知道了。施主如果认为海潮庵的僧人到达本庵,那一定弄错了,他们很可能前往唐家别墅做法事,因为早两天,有人听到唐家别墅传出钟鼓和其他法器声。”悟远知无不言,猜测和看法也一并奉告。

  僧人化缘,通常不会在清晨或傍晚进行。清晨施主恐怕还没起床,傍晚施主可能工作忙碌还没返家。

  “陈法主,兵贵神速。”一旁挟了锡杖,露出有戒疤光头的僧人,一摆锡杖沉声催促,锡杖的锡环发出怪响:“不必问了,咱们找错了地方。”

  “不算是找错,循线追寻只要抓住线,就是成功,这里就是线上的串连点。”一尘散仙一面说—面打手势,向后退:“彭香主。”

  “属下在。”右首那位佩泼风刀的高大中年人,用洪钟似的嗓门应喏。

  “这里的事,由你的一组人处理。”

  “遵命。”彭香主欠身答。

  “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  “属下保证干净俐落。”彭香主的手搭上刀把。

  “好,尽快办妥,尽快赶上来。”

  “是,尽快赶上,唐家别墅。”

  一尘散仙转身举手一挥,有十八个人跟随在后面,拉开殿门,狂风猛刮,殿内再次灯火摇曳。

  还没踏出殿门,身后惨叫声惊心动魄。

  彭香主与七名同伴,像饿狼般向羊群疯狂猛扑,巨爪利牙所及处血肉横飞,慈悲的殿堂成了杀人屠场。

  人性中没有慈悲,慈悲是后天所教化而产生的产物,一旦兽性大发,后天软化的产物便会一扫而空。

  灭,是人世间众多嗜血游戏规则之一,不幸被波及的人,只能认命。

  食篮内可能有羹汤,要小心提携避免晃动过剧,所以他走的速度缓慢,小心翼翼以免羹汤溢泼。

  走动缓慢,正是暗器攻击的最佳时机,不需费心计算前置量,比射击固定目标更容易些。

  这座客院的院子并不大,周边的客房旅客活动区,分隔成一块块小格局半相连空间,以花台或树篱隔开,保持旅客活动的隐秘,女眷们不会受到其他旅客的干扰。这些小空间不属于院子,其实是院子的一部份。

  冬季的花与篱,早巳凋零枯萎,仍可提供遮蔽,可以隐身潜伏。

  风太大,门灯廊灯一切照明灯笼皆已摘除,整座客院唯一有灯光的地方是院厅,从窗缝透出的光度有限,枯枝杂物所发出的声音乱人听觉,视觉与听觉功能大打折扣。偷风莫偷雨,正是鼠窃活动的大好机会。

  快要接近他所住的上房,他突然止步,似乎手提的食篮被罡风吹得向侧一荡,他及时弯下身躯,将食篮干脆放落地面,以便稳定食篮。

  在弯腰放下食篮的同时,他中发出一声怪叫。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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