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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七


  各处房客一阵骚动,片刻便有人抓了兵刃抢出。

  “朋友,先亮名号。”大汉相当沉着,不急于留客先探口风:“看值不值得祝堡主迎接阁下的大驾,并不是每一个阿猫阿狗,都可以随随便便,求见位高辈尊大人物的,你该知道规矩。”

  “禹秋田。”

  “什么?禹秋田?”两个大汉大吃—惊。

  “对,禹秋田。祝堡主从庐州安福园,逃来此地招兵买马,要大索天下报毁堡之仇,所以我来了,免得你们走遍天下胞断狗腿。”

  “你下来呢!抑或要在下去请你?”

  “好,下来了!”

  人像个无重量的幽灵,轻飘飘地悠然下降。

  有二间客房的人最先抢出,二个人不约而同跃入院子。

  “真是禹小狗,小心……”一个中年人大叫,已听清楚是禹秋田的口音。

  “他是我的!”打交道的大汉傲然沉喝,挥剑一跃而上,招发乱洒星罗,洒出劲烈的剑网。

  其实,沉喝声一发,左手已悄然发射出三枚连珠镖,跃上出招只是吸引注意的虚着,致命的是快逾雷电的连珠镖,黑夜令根本不可能发现镖的形影。

  禹秋田的身形刚飘落实地,镖已挟风雷而至。

  他下降的身躯并没因脚沾地而站稳,继续向下沉,但速度加快了,竟然像是沉没在地下。

  三枚透风镖连续掠顶而过,他的身躯也隐没在地下形影俱消。

  大汉到了,剑网连虚影也没罩住。

  “咦!”大汉骇然惊叫,随即打一冷战,只感到毛发直立,浑身绽起鸡皮疙瘩,感到寒生丹田。

  院子是大青砖铺设的,人怎么可能没入地中?

  没入处一无所有,大青砖一目了然。

  “有鬼!”随后到达的另名警戒大汉,更是惊得毛骨悚然,发出不像人声的尖叫,扭头便跑,怕鬼的神情可怜又复可笑。

  跃出院子的三个人,有两个是天长堡的重要爪牙,因此能分辨出禹秋田的熟悉嗓音,所以发声警告,叫声末落,禹秋田的身影已向下隐没了。

  “恐怕真是他的鬼魂!”这位仁兄不进反退,惊恐万状向后退。

  这句话把陆续抢出的人吓了一大跳,怕鬼的人究不少,有人急急向后转。

  祝堡主十分机警,始终不见现身。

  “桀桀桀桀……”怪笑声刺耳,声源似是发自四面八方,不知到底有多少无形的人在发笑。

  恐怖的气氛,吓走了更多的人。

  “小子,你在弄巧反拙。”屋顶出现北人屠的身影:“把他们吓得全往房里躲,哪能浪费时问逐房搜索?让我北人屠下去,一刀一个砍了再说。”

  禹秋田幻现在发抖的大汉身旁,一把便扣住了大汉的脖子向下撤。

  “不能在客店杀人,杀祝老狗例外。”禹秋田叫,一脚将大汉踢翻:“祝堡主,你由来!出来!我禹秋田等你还债。”

  灯火全无,人都躲起来了。

  人的名,树的影;禹秋田三个字,把天长堡的好汉们吓破了胆。

  祝堡主目下的人手,比天长堡毁灭时少十倍。这次请来高手,数不出几个,这些人怎敢逞匹夫之勇,奋不顾身上前拼老命?

  “天杀的!我真的弄巧成拙啦!”禹秋田站在院子里跺脚大骂:“祝堡主,你这混蛋不是怕鬼的人,更不是胆小鬼,为何龟缩不出?你躲得了今天,躲不了明天,我一定要把你这杂种打入地狱,你必须欠债还钱。”

  他的确不能在客店公然杀人,也不愿冒险黑夜中进入房舍搜寻。

  同来的人中,有夏家梅家的侠义名门子弟,在客店公然夜袭杀人的事传出江湖,岂不有玷夏梅两家的声誉?因此他拒绝让北人屠下来挥刀。

  他其不该装鬼的,更不该太早暴露身份。

  ※        ※         ※

  “该死的!找到踪迹了!”八表狂生兴奋地欢呼起来。这里是镇东北的一处荒野,草地上留下清晰的踏草痕迹。

  “两个人的足迹,快靴。”另一名任职土地的大汉说:“昨晚袭击福星客栈,把天长堡的人吓惨了,那两个混蛋自称禹秋田和北人屠,是从这里潜入镇上的,没错,就是这两个人留下的足迹。”

  这一队九个人,由八表狂生率领,在各处寻踪觅进,他们都是追踪的专家。

  昨晚禹秋田也把鹰扬会的人搅得鸡飞狗跳,那时八表狂生在外搜踪还没返镇,他当然不相信是真的禹秋田,禹秋田应该仍然是一个活死人。

  他对龙虎大法邱与黄山邪怪有信心,认为两人的奇毒天下无双十分可靠,如无对症的独门解药,大罗天仙也难逃成为行尸走肉的噩运。

  他却不知道,禹秋田在庐州已获得大崩阎王散的解药。更没料到禹秋田精明机警,仅嗅入些少羽化膏从灯火焚发的毒空气。

  佛门的易筋洗髓,玄门的功参造化修炼术,都具有强化体质排除异物的功能,参修的火候可以决定功能的强弱,排除与重生的功能有快有慢而已。

  人体的本身,先天上也具有这种功能。

  禽兽也具有这种功能,甚至比人类的功能更强盛。

  他根本不了解禹秋田的来历底细,武断地认为必定在两种奇毒下成为活死人。

  “杨奇。”他向一名大汉发令:“回去禀报会主,我这就循踪追寻,何时返回不得而知,其他的行动不必等我了。”

  “副会主真……真的愿意替祝堡主尽力?”大汉杨奇显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:“本会的事岂不更……更为重要些?让祝堡主自己处理吧!我们再耽搁下去,就……就来不及赶上会主的行动计划了。”

  “你不懂。”他不悦地说:“我继续寻踪,就是不想让祝堡主知道我们已获线索,让祝堡主事先一无所知,才能使他死心塌地替本会出死力。如果让他的人找到线索,他就会带了所有的人独自行动,懂了吧?”

  “哦!原来副会主另有妙着。”大汉杨奇总算明白了,欣然动身走了。

  “毁掉痕迹。”八表狂生一面踏草灭迹一面说:“别让祝堡主的眼线发现。”

  他真走运,带了人继续寻踪,失去随同会主行动的机会,也无意中逃过一劫。

  ※        ※         ※

  鹰扬会人才济济,眼线的人选更是精锐中的精锐。

  栖霞幽园的人远在十余里外落脚,以为十分隐秘安全,鹰扬会的眼线不会派出十余里外活动,也无此必要,所以天亮了仍在歇息。

  昨晚远至江宁镇骚扰,辛苦了大半夜;回来已是五更天,天亮仍在歇息是极为正常的事。

  当第一批高手接近农舍的南端竹林时,已经是日上三竿了。

  南面的树林前,一群人已准备停当。

  “这简真是攻城屠村的强盗作为,比咱们山西的盗匪更大胆。”祝堡主摇头苦笑:“狄会主,你其了不起,在南京近郊,你居然敢扮强盗,我算是服了你。在天长堡,偶或我也会摆出强盗态势,但那是边地穷荒,扮强盗无伤大雅。但在这里……老天爷!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?”

  “祝老兄,南京与边疆,并无多少不同。”狄会主傲然地说:“只要你做得漂亮,做得干净俐落,没有后患,扮强盗平常得很。老兄,为了名利,做什么事与怎么做,运用之妙,存乎一心,你如果顾虑太多,什么事也干不成了,你天长堡也不是一天便建造起来的。”

  “高论,高论。”祝堡主不胜羡慕:“贵会在短短的五年中,便荣登江南第一大帮会,难怪名震天下,有此成就决非偶然。”

  “夸奖夸奖。”狄会主沾沾白喜,大豪的气概暴露无边:“我办事冲劲十足,任何事全力以赴,知道如何利用众多的人手来达到目的,人多势众是任何帮会一致公认的最住手段,无往而不利的妙策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。”

  “可是什么?”

  “人多不一定可稳操胜算。”祝堡主迟疑地说。

  “那是你的看法,也是你不懂运用的技巧。”

  “栖霞幽园的人,都是功臻化境的高手。”

  “那又怎样?他们只有几个人?”

  “你需要付出多少惨痛的代价?”

  “本会有的是人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你用这些弟兄的命,换取对方几个人,未免太……”

  “哈哈!你不懂,老兄。”

  “我不懂?”

  “不懂这些侠义名门的人英雄心理。”

  “这个……”

  “人潮一涌,他们就会乖乖回避,回避就在气势上输了一着,让咱们抬高身价。我可以向你保证,就算今天咱们杀不了他们几个人,而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,栖霞幽园被鹰扬会杀得落水的事故,必将在江湖轰传,鹰扬会的声威身价,必定提升至天下大帮会的地位,不至于停留在江南第一帮会的地区性豪强地位上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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