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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六


  “禹……禹爷。”巡捕凶不起来,真要闹上府衙,吃不完得兜着走:“这里发生械斗……我……”

  “不错,发生械斗,有两个不法匪徒,在这里动剑向我行凶。”禹秋田愈说愈大声,全院的人都可听见:“贵府的治安太坏,说不走将出惊天动地的大血案,死上十七八个人,府大人的乌纱帽铁定要丢。

  而你们首当其冲,恼得他们火起,杀掉你们百十个易如反掌。你们穿了公服,定在大街上也得小心背上成为暗器的标靶。

  不要上当做替死鬼,阁下,为你的妻子儿女想想吧!你得不到多少好处,却用性命来巴结,让妻子儿女成为孤儿寡妇,划得来吗?滚!”

  这一番饱含威胁性的话,把五个巡捕惊得毛骨悚然。

  这些公门人消息是十分灵通的,千幻夜叉据说已经到了,不知藏在何处,而千幻夜叉是禹秋田的同伴。

  千幻夜叉会千变万化,在大街上用暗器无影神针,杀三五十个武林高手小事一件,谁敢说不害怕?

  真要出了几件惊天动地大血案,每一个官都得挂冠甚至撤职坐牢。

  禹秋田这番话的弦外之音,巡捕们怎能听不出?就算能出动大批丁勇,不见得能捉住禹秋田,万一反而被杀死三五十个人,责任谁负?

  巡捕们知道碰上了扎手货,文的武的都行不通,有如碰上太岁煞神,只好狼狈而遁。

  ※        ※         ※

  不久,来了两个师爷型的中年人,叩门求见,态度倒还和气。

  禹秋田在外间接见两个自称周三吴四的人。

  北人屠则在一旁虎视眈眈。

  “欢迎你们先来文的。”禹秋田也表现得一团和气,语气温和但饱含威胁:“两位有何见教;禹某洗耳恭听;千万不要再连累官府出头,江湖朋友尽可能不惊动官府。

  贵上甘冒大不韪出动巡捕,未免太不上道了,下不为例,我不希望在贵地闹个烈火焚天。”

  “禹兄……”

  “我还没讲完。”禹秋田阻止对方打岔:“我可以向你保证,我有能力在贵地杀得血流成河。我不管贵上冲什么人的交情,胆敢不顾后果向在下挑衅,在下自问与贵地的豪霸们,并无任何恩怨利害冲突,不介意你们为朋友两肋插刀……

  为道义助拳,将生死置之于度外值得尊敬,但如果用卑劣的手段玩阴的,甚至利用官府出面干预,那就不可原谅了,我有权以激烈的手段报复。

  今晚,在下就到文雅台欧家讨公道,你们可以好好准备,我不信欧家比山西天长堡更坚牢。好,该你们说了,周三兄,你先说。”

  “禹兄,咱们不希望外地人在敝地闹事。”周三泰然说:“禹兄与鹰扬会八表狂生的恩怨,那是你们双方的私事,在这里闹,咱们地方人土担当不了风险。敝上只想请诸位离开,变生仓卒,情急请巡捕出面,情有可原。”

  “首先,在下明明白白告诉你,鹰扬会瓦解,在下与该会的恩怨已经不重要了。在下不是为八表狂生而来的,只要他不惹我,我不会对付他,他与另一些人有债待还,在下无权替人索债。”

  “那……禹兄此来……”

  “为另一批人而来。”

  “谁?”

  “那是我的事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

  “你也想替他人挡灾?”

  “不敢不敢。”周三连忙摇手。

  “那就别问。”

  “敝上……”

  “贵上不肯罢休?”

  “只是……”

  “想按江湖规矩,要求划道?周三兄,你要明白,他已出动官府违规在先,已失去划道解决的资格。在下闯荡江湖多年,不是初出道的生手,江湖规矩我懂。”

  “禹兄,可否平心静气谈谈解决之道?”

  “没有胃口。周三兄,今晚我准到,届时再谈犹末晚,两位可以走了。”

  “好吧!在下这就回报敝上,告辞。”周三只好知趣地告辞,总算得到正确的消息,不虚此行。

  ※        ※         ※

  这一进客院成了是非之地,闲杂人皆不愿走动避免麻烦,连店伙也蹑手蹑脚往来,显得特别寂静。

  禹秋田突然听到房外传来一阵怪异的声波,车辚辚,马萧萧,一声声吃喝,长鞭的叭叭暴响,轮声隆然。

  真像一辆大马车,正在车夫的鞭策下,在大道上超赶,以雷霆似的声势,向客房冲来。声浪自低至高,自缓趋疾,自远而近,似乎客店已不存在,面客房正处于大道中心,马车正飞驶而来。

  他拉开房门,声浪倏然中断,万籁俱寂,哪有什么疾驶的马车?那只是幻觉而已。

  “好高明的口技,佩服佩服。”他微笑着说:“在下也小有涉猎,但比起阁下的神技,显然火候稍逊,甘拜下风。”

  对面的廊角,一位青衣大汉倚栏向他这一面眺望,神态悠闲,但骠悍勇猛的气势颇为慑人。

  “夸奖夸奖。”青衣人也一团和气:“班门弄斧,见笑方家,在下唐寿。”

  “禹秋田。”

  “毁灭天长堡的大英雄?”

  “狗屁的英雄,只能算是讨债的江湖好汉。在下深感奇怪?”

  “禹兄,有何可怪?”

  “贵府距南京,区区数百里,鹰扬会遭到报应的消息,这里一清二楚该是必然的事。但山西吕梁天长堡,地处于余里外的边疆僻壤,此事居然尽人皆知,未免匪夷所思了,超乎常情之外,在下百思莫解。”

  “八表狂生就是当事人之一,有何可怪?”

  “不然,八表狂生不可能自己灭自己的威风,把这种丢人现眼的事,大嘴巴到处宣扬。”

  “依禹兄的猜测……”

  “所以在下百思莫解呀!”

  “禹兄是英雄吗?”唐寿改变话题。

  “英雄两字,本来就极为抽象,牵涉到每个人主观意识认定,永远没有标准,永远没有肯定结论,永远受到争议,盖棺也无法论定的名词怪胎。”

  禹秋田的话,充满嘲世意味:“你我两人的看法,必定有相当歧异的差距,你所认同的时间和范围,绝对和我不一样。唐兄,如不先说出你心目中的英雄定义,在下无法答复你。”

  “好,我心目中的英雄,应该是一剑在手,气傲天苍,问天下头颅几许?”

  “那我就不是,那是北人屠的气概,他经常高举手中宝刀,问天下头颅几许。”

  “至少,我认为你足以称英雄。”

  “夸奖夸奖,那又怎样?”

  “有。些人不服气,要斗一斗你这位剑术怪异的英雄,你如果害怕,可以不理会他们。”

  “激将法?”

  “可能。”

  “对我有何好处?”

  “他们如果服输,绝不干预你在本府的行事。”

  “如果我不接受呢?”

  “你将与全府的人为敌,明枪暗箭公私齐来。”

  “好,我接受。”禹秋田语气十分肯定。

  “你必须单剑赴会,不然沿途必定有人断绝交通,任何陌生人通过你所走过的路,必然将发生难以预料的变故。你如果害怕,有权拒绝。”

  “好,单剑赴会,何时?何地?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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