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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一


  只有少数人知道。远在川陕交界处的汉中府倚云栈,第一淫僧四好如来,也是死在一个叫黄自然的人手中的。

  小伙子在叶小菱的门摊前走了几次,对叶小菱的观察一次比一次深刻。

  黄自然的住宅大门,一直是闭上的,始终不见外出,小伙子颇感失望。

  跟监守候,是十分枯燥烦人的事,尤其是目标很少出现,跟监的人必须有最强韧的耐性。

  小伙子不能长期守候,最后失望地离去。

  他却不知,黄自然极有耐性地,藏身在阁楼上,利用窗缝留意附近的动静,他往来走了几次,黄自然都一清二楚,特别留意他的一举一动。

  ※        ※         ※

  江滨的那座三家村位置相当隐密,很少有人往来,平时本来就不引人注意,夜间更像处身在绝地里,与隔江相望灯火辉煌的南京城相较,简直一是天堂一是地狱。

  但这几天,三家村一反往例,不再日入而息,而是日入活动更为频繁,晚间也有灯火了。

  两艘单桅小快舟,也泊在江边的芦苇丛中。

  这条江滨小径,天黑后不久就罕见人迹了,距浦子口镇与新江口两码头里程概略相等,夜间不可能有乡民走动,偶或可看到一些偷渡客在左右出没而己。

  天黑后不久,两艘小快舟上来了八个人,直奔里外的三家村,与村中的十余名大汉会合。

  立即分途出发,一半前往浦子口镇,一半则赶往十余里外的江浦县城,全是穿了夜行衣不做好事的装扮,脚程轻灵快速,像一群可怕的幽灵。

  ※        ※         ※

  三更将尽,三个黑影潜伏在邻室的屋顶。

  小街的房屋,大半做为小商店的店面,这种街上的小店区,房屋都是毗邻连进式的,关上了前门和后门,便无进出的门路了。

  如果有两或三进,那表示有处叫天井的小院子,就有了出入的通道,会飞檐走壁的人,可从屋顶接近,跳入天并不需从门户往来,里面的堂门厢门容易对付。

  叶小菱这一家住了两户人,可知中间必定有天井小院子。

  后进住了姓杨的一家,小院子是两家人活动的地方,晚上在一起话家常,相处融洽。场家大嫂也兼替叶小菱母女修补接来缝补的衣裤,赚几文私房钱补贴家用。

  总之,这种贫穷小户人家,既不可能与强梁结仇怨,也不可能为非作歹去偷去抢,活得苦但也平安快乐,不会一天到晚担心灾祸上门。

  偏偏就有灾祸上门,贫穷小户仍可能发生意外的灾祸,闭门家中坐,祸从天上来。

  俗语说: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;意思是警告那些乐而忘忧,不知人世险恶的人,不可大意,要提防意外的灾祸。

  但说来容易,做起来却困难,人哪能日日防饥,夜夜防盗?活得未免太辛苦了。

  三个黑影毫无顾忌地往下跳。小院子里,叶杨两家人大小八口,全在院子里歇凉,小桌子摆了些茶点果品;唯一的烛台发出朦胧的幽光。

  人往下跳,带起的风一刮,烛火摇摇,老少八人看到蒙面人跳落,胆都快被吓破了。

  钢刀刚出鞘,扑向叶小菱的人大手伸出了。

  “灭口!”这人低喝,一把挟住了吓呆了的叶小菱。

  另两名蒙面人的刀还来不及挥出,啪啪两声暴响,瓦片奇准地在两人的头顶上开花,向下一栽,手脚略一抽动便失去知觉。

  挟住叶小菱的人刚一刀向叶大嫂砍去,刀却在中途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扣住了刀身。

  “你干什么呀?”扣住刀的人问:“掳人杀人,我要知道你们结了些什么不共戴天之仇。

  这人夺刀两次,刀像被大铁钳钳死了,知道碰上了可怕的高手,火速丢掉刀,推开叶小菱,双手齐出,上抓五官下掏阴裆,十个指头可能真有抓石成杨的威力,是练了鹰爪功的名家。

  糟了,刀光一闪,再闪,这人的双手齐腕而折,刀砍在手腕上如切豆腐。

  “哎……”这人厉叫,脚下大乱。

  “哎……呀……”叶小菱被这人踩了一脚,终于神魂入窍,痛得出声尖叫,完全清醒了。

  这人失去双掌,仍想纵身登屋逃走,刚起势,便被一掌劈中耳门砰然摔倒。

  “不要做声。”现身救助的人是黄自然,他一直就躲在阁楼上,居高临下监视着左邻右舍。

  白天他对小伙子生疑,也发现另有不寻常的人来去,因此暗中留意,他已嗅出不寻常的危机。

  也许这些人是冲他而来的。

  他这种人,才需要时时刻刻提防意外。

  “黄爷……”叶小菱像是溺水的人,抓住了救命的漂木,抱住了他虚脱地叫。

  “你们赶快歇息,我来善后。”他拍拍小丫头的背心:“不要怕,危险过去了。记住,今晚不会发生任何事,谁要是害怕,透露丝毫口风,将大祸临头,快走!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“你尤其要小心。”他将小姑娘推向前进房舍:“他们像是为你而来的。”

  地下摆了三具死尸,至少表面看来像是死了,老少八个人,那曾见过这种阵仗?早已魂不附体,如受催眠地踉跄而走。

  ※        ※         ※

  处理尸体毫无困难,他挟走两个人轻而易举。

  尸体往江边的急流一去,过几天就可能漂入大海了,春汛期间浊浪滔滔,尸体不会沉下。

  留下一个活口,他必须了解经过。

  将人挟入房中,挑亮了灯火,拉掉那人的蒙面巾,看清是一个相貌狰狞的中年人。

  没错,这个人曾经两次出现在对街的屋搪下。

  “不是偶发事件,这些人曾经多次探道。”他心中了然,确是冲叶家的人而来的。

  一盆凉水加上几记不轻不重的耳光,这人终于完全清醒了,头部被瓦片击中,并没受到严重的伤害。

  “咦!你……”这人看清了处境,大为吃惊:“你是叶家的左邻。你……”

  “他娘的!大概你把左邻右舍的人全摸清了。”他更为恍然,对方探道摸底的工作做得相当确实;“叶家无财无势,一家子苦得像牛马,工作所得所赚,仅够糊口而已,怎么可能劳动你们这些武功惊人的高手,来杀他们全家?为什么?”

  “我们并不想杀人。”这人坐起活动手脚,发觉手脚活动不怎么灵活,知道曾经受到行家的禁制:“谁叫他们不早些安歇?不留活口理所当然。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带走,我们是不必杀人的,以免善后费事,处理全家失踪也不易安排妥当。”

  “你们几乎成功了。我知道你们侦查了好些日子,你还没说出理由。”

  “理由非常简单,我们要带走姓叶的小姑娘。”

  “劫色?劫色犯得着灭门灭口?你们这些混蛋!天地不容,我要你上法场……”

  “别说笑话了,阁下,没有人能促使我上法场。”这人傲然地说。

  这些人并没真的杀了人,也掳人失败,没有苦主,怎么可能落案上法场?

  “狗东西!你像是大有来头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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