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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六


  六个走狗的武功,比穿心剑水绣春差远了,凭人多壮胆奋勇争功,其实不可能同时刀剑汇聚。

  月华剑进发出满天雷电,传出两声金铁交鸣,火星飞戳中,人体也向四周迸散。

  江小蕙人影重现,扬剑屹立狠盯着两丈外,扶起穿心剑上身的五湖散人,并没乘机攻击。

  六个走狗只有一个人能站立,以剑支地,左手掩住右肋,鲜血染透了胯部衣裤。

  “贫道小估了你。”五湖散人咬牙说。

  放下穿心剑躺下,拔剑一张,衣袂无风自摇,一拉马步,开始手舞足蹈,开始走天罡步,身上开始涌发谈雾。

  姑娘并非真怕妖术,只是一朝被蛇咬,三年伯井绳。

  因此也就显得内心有点紧张,失去主动攻击的勇气,没能抓住在老道行法之前加以痛击的机会。

  蓦地她心中一宽,微笑着收剑。

  正在走天罡步,正要施术的五湖散人,突然感到右手一震,有骨折声传出,右小臂被人一把扣住,一抓之下臂骨立碎,剑失手掉落。

  然后后颈一紧,也被一只大手扣住了,像是抓鹅,指尖扣入颈侧紧抵住颈骨,痛彻心脾。

  沉重的压力及体,双膝被迫向下弯。

  “哎……放……手……”五湖散人嘶声狂叫,声音破碎不像是人声。

  “我不能让你卖弄妖术吓唬人。”身后制住他的人一字一吐:“双方都在争取时间,必须尽快解决眼前的事故。而且我要口供,你死不了。”

  老道不糊涂,知道制他的人,就是对面大树下倚树大睡的村夫,他们完全忽略了这个人。

  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他痛苦地问。

  “黄大爷。”

  “放……我一马……”他只好求饶了,知道大势已去。

  “口供可以换你的命。你要留住性命吗?”

  “要……我要……”

  他快要痛昏了,呼吸困难。

  “那就好,我们到屋于里谈这笔交易,我是生意人,不会亏待顾客。”

  “我……认栽……”

  颈上扣力一松,他快要崩溃了。

  所谓秘窟,首要的条件是秘不为外人所知,甚至自己的一些无关紧要人员,也不宜知道秘窟的所在。

  既然暴露了,不论是有意或无意的暴露,就必须立即放弃,迁地为良,暴露了的密窟已失去秘的价值。

  南都老店的秘窟,显然是故意暴露的,神剑秀士带了桃花三娘子公然进出,稍有经验的眼线,也知道秘窟的主人,有放弃的打算了。

  果然不出所料,黄自然出现在店中踩探。

  任何人皆可以料出,这处秘窟必定在黄自然走后,立即撤销另换处所,这里已无利用价值。

  海扬波的眼线,把秘窟撤走的经过,看得一清二楚,走狗们退掉客院,共有二十余名身份甚高的人迁出,撤得相当匆忙。

  跟踪的眼线,发现二十余名走狗,分为四组撤出聚宝门,过了河便向西绕城急走,半途在河边弄到一艘船,顺流直放三汊河镇。

  秘窟已撤销,任何人也深信不疑。

  ※        ※         ※

  南部老店依然旅客来来往往,本来就是城南的老字号名客店。

  黄昏是落店的时光,店伙们忙得焦头烂额,谁也无暇理会本身工作以外的事情,百十名店伙进进出出,谁也没留意在店内走动的人是何来路。

  旅客众多,事实上谁也弄不清到底那些人是不是旅客。

  老字号的名旅店,规模大的,有一二十座客院十分平常,一次投宿三五百名旅客是常事。

  南都老店仅照料五间门面的店伙,就不少于六十名。

  全店把店东仆妇全算上,三百名只多不少,一天需要多少开销可想而知,所以该店接纳五六百名旅客平常得很。

  客院虽多,但分区管理有条不紊,旅客们最好不要乱跑,跑错了客院乱闯客房,很可能挨揍,因此深入内部的几座客院,通常接纳有眷的旅客,偏僻清静,免受不三不四的旅客打扰。

  住于西南角的那座客院,平时就不接纳身份不高的旅客,也就没有杂七杂八的人进出,负责伺候的三名店伙与五名仆妇,也比其他客院的店伙清闲。

  晚膳皆直接送入上房,可知该座客院的旅客必定有女眷,不便至膳堂或本店所设的酒楼进膳。

  院子是没有盆景的花园式大院,四周悬有照明灯笼.显得静悄悄,旅客们都早早歇息,不再出院子走动。

  偶或有经过廊下的店伙,也轻手轻脚避免惊动旅客,高级客房区与普通大众化客房区,有明显的不同:前者幽雅,后者嘈杂。

  这座幽雅清静的客院,距先前走狗们包下作为秘窟的客院一东一西,中间隔了好几进院落,本身有多少间上房,恐怕只有本院落的店伙才知道数目,数量不少于十五六间,走道曲曲折折,夜间不悬灯便难以举步。

  其中一间上房灯火明亮,外间有三位女旅客在灯下品茗,店伙收拾膳具后沏来一壶好茶,识趣地不再主动前来问候。

  这间上房的主人,赫然是太虚瑶姬傅灵姑。

  秘窟撤走了,她却不走。

  这里的秘窟,本来她是主事人之一。

  当初在北郊首次遇上桃花三娘子,她就向桃花三娘子表示,获得消息,可向南都老店找叫朱权的人通风报信。

  可知朱权是负责坐镇的主事人,她是负责行动的指挥,朱权在明,她在暗,合作无间,相得益彰。

  明撤暗留,留下的人,必定是可以独当一面的,精锐中的精锐,可主宰变局的名家高手。

  她就是名家高手,黄自然把她列为最强劲的对手,不论是斗智或斗力,双方表现得旗鼓相当。

  “傅姐,你该早些歇息了。”左首那位流露出妖气的美丽女郎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:“天已经黑了,显然紧急兜捕计划落空,不需我们这里的人快速赶往策应,今晚不会再有事,早些歇息养精蓄锐,明天恐怕更为忙碌更为辛苦呢!这个黄太爷小匪实在难缠,比狐理还要狡猾.一有风吹草动就迭出奇招让咱们措手不及,被他牵着鼻子走,可恶!”

  “我们人多,必须有计划地行动。他不同,像孤魂野鬼,说动就动,心血来潮就任意为之,这种成了精的江湖高手,本来就不易对付。”她有承认失败的感慨,无奈地叹了一口气:“我实在不明白,陈老先生为何不见机撤离南京?只消留下一些人拖住他,就可以与王爷到外地逍遥了。”

  “问题全出在江小丫头身上,王爷非要得到她不可。”美丽女郎苦笑:“金陵脂粉扬州美女,天下闻名自古已然。古人腰缠十万贯,骑鹤上扬州;上扬州干什么?大家心知肚明,说穿了,扬州人脸都会气歪。王爷挟权势潜至金陵上扬州,就是受了十年一觉扬州梦,赢得青楼薄幸名的影响。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十全十美的少女,而且到手又丢了,他肯甘心愿意割舍?所以逼着我们和黄太爷拼命,不抢回江小丫头绝不甘休,傅姐,认了吧!”

  “倒霉的是我们呀!”太虚瑶姬沮丧地说:“三五个人对付不了他,咱们又不能公然大举出动,真烦人。天黑了许久,各组的人是否撤回了?”

  “怎能知道呢?人都追散了,有些甚至可能追出城,撤回也不会来这里报到。歇息吧!今晚用不着我们这里的人出动的,白天也掌握不住他的去向,晚上更无希望。我到前面看看,值夜的人必须勤快警觉些。”美丽女郎喝掉杯中茶,置杯而起。

  另一位中年女人也离座伸伸懒腰,姣好的面庞呈现疲态,可能奔波了一天,显得有点精神不济。

  这中年女人地位不低,但懒得说话神色冷冷地。

  打呵欠刚闭上嘴,这女人的神色突然一变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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