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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二


  一根冷冰冰的玩意从颊侧探人,半分不差勾住了他的嘴。

  是他的成名兵刃龙纹鸠首杖,味道真不好受。

  “是我。”制他的人说话了。语声带了浓重的凤阳腔,不三不四的所谓官话,似乎中气不足,是个老年人。

  鸠首杖收回去了,他不敢再顽强,问:“阁下高名上姓?咱们认识吗?”

  “以往咱们不认识,现在我认识你了。”

  “阁下把聂某弄来……”

  “要口供。”

  “你……你要问什么?”

  “宇内双狂,是不是五岳狂客屈大风与狂枭庞申?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招一字虚言,你的头就得塞进洞,五十个数,闭了气活该倒霉。”

  制他的人说,手上一紧,他的头顶便进入穴口,狐骚味更浓了。

  他有作呕的感觉。

  “我……我说。是……是的”

  “他们在大邪身畔?”

  “我不知道,郎老弟为表示诚意,到芜湖去接他们。”

  “玉面神魔也同来?”

  “阁下,我真不知道。那色魔如果真来,聂某……”

  “你想溜之大吉置身事外?”

  “老天!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他骇然叫:“那色魔不会来的,但愿他不要来。”

  “好了,不问你这些废话了。五灵丹士是大魔请来的吗?他住在何处?”

  “是不是大魔请来的人,在下不知其详。目下他住在九华精舍,好像有不少党羽。”

  “哦!九华街那座九华精舍?那些党羽是何来路?”

  “是的。他那些党羽从不露脸,出外办事的人,皆是奴仆打扮的男女。那妖道妖法可怕,谁也不敢冒失地去探他的底。”

  “好,阁下很合作,因此,我饶了你。”

  “阁下是……”

  “不要问我是谁。记住,不管玉面神魔来不来,为了保全性命,你最好赶快离开九华是非场,不然再给我碰上,我要卸你一手一脚,记住了没有?”

  “聂某记住了。”他战栗着说。

  后颈的手离开了,他蠕动着后退,头退出洞口,扭转身一看,四周树影森森,荒草萎萎,哪有半个人影?费了好半天工夫,挣脱了捆手的牛筋索,心惊胆跳地连夜逃下山去了。

  问口供的人是永旭。

  他发觉逍遥客的口供是真实的,因此网开一面。

  放走了逍遥客。他在后面跟踪了十余里,到了一条东西向的小径。

  逍遥客是向东走的,他向西展开脚程急赶,翻越两座小山,果然会合了登山大道。

  沿路上行。不久,龙池庵在望。

  看天色,已经是四更尽五更初,这一夜算是过去了。

  他脚下一紧,还有半个更次可以利用,救人如救火,他必须分秒必争。

  龙池庵下面两里余便是二天门,九华街就在上面的三天门内。

  两里地片刻即至,坡顶上矗立着巍峨的半霞亭。

  这段路他白天走过,再上去该是白天碰上五灵丹士的望江亭。

  半霞亭,也就是白天把恨天无把一群歹徒,引离大道至下面小山决战的地方。

  过亭十余步,是一连串的石阶。

  刚奔上第三级,他突然止步叫:“你老兄怎么啦?咦……”

  他飞退而下,三把飞刀从右上方闪电似的射到,如果他慢退一刹那,后果不问可知。脚一沾地,人随势下挫。

  这瞬间,一枚暗器几乎贴发髯掠过,后面有人不声不响偷袭。

  人下挫立即躺倒,向左方急滚。

  右方几乎同时射来一枝袖箭,也是危极险极地擦胸衣而过。

  就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,他进出枉死城三次之多。惊出一身冷汗,也无名火起。

  他徐徐挺身而起,冷笑道:“暗器的劲道十分惊人,证明诸位都是暗器名家,不像是卑鄙无耻的偷袭毛贼。在下听你们解释,希望诸位给在下满意的答复。”

  共有四个人现身,身材一般高,健壮高大,挽道士髻,穿两截褐衫村夫装,只是腰带上插着连鞘长剑,星光下虽看不清脸容。但从举动上可看出全是年轻人。

  四个人脚下沉稳而又轻灵,阴森森鬼气冲天,一言不发缓缓接近,将他围住了。

  “阁下,不要再装神弄鬼了。”他前面的年轻人阴森森地说。

  “什么装神弄鬼?”他强忍怒火问。

  “你阁下入暮时分,便从五溪桥往上跟。咱们在老田村投宿,你就像附身冤魂似的死缠不休。四更天咱们动身上山,你就仗地形熟悉,忽前忽后不断用石块树枝袭击,到底有何用意?”

  “见你的大头鬼……”

  “亮名号!”这人傲慢地叫。

  “在下是赶路的,要赶赴九华街找朋友……”

  “不要打算用鬼话搪塞,你没想到咱们会停下来埋伏等你吧?”

  “你们不打算讲理吗?”

  “要讲理并无不可,跪下先就制。”

  “在下不与你们计较,因为在下有要事在身。”他冷冷地说,举步向石阶移。

  一声剑鸣,挡路的人拔剑出鞘,阴森森地说:“你只有一条死路可走。”

  秀才遇着兵,有理说不清;他一看对方拔剑的姿势,心中一凛,撤剑的手法并不快,人屹立如岳峙渊停,双手配合得十分熟练,有一股无形的杀气随刻而出,压得人喘不过气来“你们既然不讲理,在下不自卫是不行了。”

  他沉静地说,怒火已完全消失,心意神凝而为一,大敌当前,他已可控制自己的情绪:“在下姓周,阁下贵姓大名?可否收剑徒手相搏?”

  “在下知道你姓周便可。咱们这些人,如非必要不通名号,你知道在下姓娄就够了。你没有兵刃,就不该不断戏弄带剑的人。

  咱们这些人不管对方是否有兵刃,也不管对方有多少人,动手时只有一个要求,那就是将对方置之死地,可用任何手段求取胜利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
  上坡十余级石阶上,出现一个黑影狂笑,笑完说:“我知道你们的来历了,果然不出老夫所料。跟了你们半天一夜,先后十余次袭击,这时才发现你们的身份,老夫这个老江湖惭愧极了。不过,还不算迟,你们……”

  三个年轻人不约而同飞跃而上,身法奇怪绝伦。

  黑影向上飞奔,速度也迅疾无比。

  永旭前南地前咕:“是北丐,这老花子果然难缠。咦!住手随着喝声,他身形连闪。换了三次方位,宛若鬼魅幻影,彻骨奇寒的剑气令他悚然而惊,危机间不容发。

  原来姓娄的年轻人乘他注意北丐撤走的机会,突下杀手挥剑向他进攻,第一剑就几乎刺中他的右肋。

  三剑落空,姓娄的也骇然一震,手上一慢。

  就在这刹那间的停顿,他握在手上的绳钩已电似的飞出,奇准地勾住了姓娄的右脚跟,猛地一抖。

  “哎呀……”

  姓娄的惊叫,人被勾得凌空飞起,钩深入快靴的后跟,直抵足踝后的中封穴附近,脚前头后掼出两丈外,跌了个晕头转向,剑已脱手抛掉了。

  他像一头怒豹,扑上一脚踏住姓娄的脚踝,左手食拇指搭住对方的眼睛作势掏眼珠。一面取钩一面说:“阁下,偷袭的滋味如何?你的身手出乎意外的高明,在下极少碰上你这种可怕的、不守武林规矩的高手,你必须招出底细来,首先,报上你的大名。”

  “除了杀我,你得不到任何口供。”姓娄的顽强地说。

  “在下就先掏出你的招子来。”

  “你是胜家,你有权杀我,如何杀我那是你的事。”

  “咦!你这家伙说话怎么没带一丝人味?”

  “强存弱亡,在下败了,唯死而已,你下手吧。你不可能迫出在下的口供来,在下从本学过在酷刑下招供的历练,呔!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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